他鄉築夢的樂與苦 ‧移民到底有什麼好?有什麼壞?
‧一句英文都不會說該怎麼辦?
‧孩子比在台灣快樂嗎?
‧沒有工作的日子怎麼過?
‧該如何融入當地生活? 過好移民生活,需要的不是金錢,而是智慧。
帶著三千美金、藝術家的金頭腦、不畏挑戰的勇氣,還有對未來的美好希望,鄧志浩一家四口,在加拿大溫哥華展開了全新的生活。 爸爸變成空中飛人,辛苦來去;媽媽在異地照顧孩子,孤軍奮鬥;孩子努力克服語言、文化差異,為華人爭光。一家人共同當「草坪奴工」,相約去「車庫拍賣」尋寶,一起進行搶救英文大作戰。從鄧志浩一家的移民生活,可以看到許多移民家庭的真相實錄,令人心疼,也令人羨慕。 移民,不值得驕傲,也不需要畏懼,它只是一種生活選擇。
鄧志浩,一個熱愛歌唱、作曲、繪畫、導兒童劇及DIY的實踐派生活家。大鬍子曾任「鄉音四重唱」男高音、電視節目主持人,待過「蘭陵劇坊」、「摩奇」、「九歌兒童劇團」,擔任演員及導演等職務。現為九歌兒童劇團創辦人。著有《走過紅塵》、《享受平凡》、《不是兒戲》等書,個人音樂創作專輯有「你我之外」、「桃花紅紅」、「妳是我永遠的春天」。
吳芳蘭,以擁有一個和樂多創意家庭為榮的平凡家庭主婦。與老公搭檔創作詞曲為其副業,曾因緣際會不小心在炒菜時炒出「金鼎獎最佳作詞獎」。目前正專心致力創作兒童書籍。
前 言 抉擇
第一章 落腳有理—尋一個能「三安」的家
第二章 快快樂樂上學去(一)—贏得友誼之路
第三章 快快樂樂上學去(二)—「明」師出高徒
第四章 搶救英文大作戰—用最短時間讓英文朗朗上口
第五章 媽媽不能哭—新移民媽媽孤軍奮鬥記
第六章 窗口邊的鳥媽媽—老婆、孩子,你們的名字是勇者
第七章 校長的微笑—家長與孩子的定心丸
第八章 另一種選擇—溫哥華的強化教育計劃
第九章 享受「人」的教育—加拿大的平權教育理念
第十章 先生,洗車嗎?—從打工中學習獨立自主
第十一章 鋼琴變奏曲—輕鬆學習,收穫更大
第十二章 皮箱小鼓王—期待能讓夢想更美
第十三章 足下工夫—挖掘孩子的內在潛能
第十四章 音樂之旅—書本外嬉遊記
第十五章 與草共武—小草皮大學問
第十六章 書香圖書館—善用社區資源,增進生活樂趣
第十七章 約會星期日—打破親子溝通藩籬
第十八章 ㄅㄆㄇㄈ在楓城—海外的中文教育
第十九章 踏穩海外求學第一步—異鄉求知背後的隱憂
快快樂樂上學去(一)—贏得友誼之路
乍到新的國度,遇上不友善、「欺生」的環境,的確會讓人感到十分沮喪、挫折,身如飄萍的哀嘆,也會不時自腦中竄出……。與其期待他人伸出友誼的手,不如自己先釋出善意,再發揮特色與專長,用心做自己,贏得他人的尊敬與接納,絕非難事。至少,ㄋㄣㄋㄣ就做到了。 一九九七年元月下旬,來加的第二個月。 寒假無聲無息地結束,老公的假期也告一段落,必須回台履行工作合約,只剩下我孤軍奮鬥,帶著孩子適應新生活。 到教育局辦理姊弟倆的入學證明,小恩弟幸運地被分發至租屋學區內的小學附設幼稚園就讀。ㄋㄣㄋㄣ卻因該校「ESL」(English as Second Language)班名額爆滿,不得不越區到另一所小學就讀,且入學的時間比小恩弟整整晚了一個月。 春天,初來乍到,悄悄在整個城市社區歇腳,初苞新綠,統統自春神的錦囊釋出,將整個溫哥華粧點得處處生機。
一如剛上幼稚園的頭一天,天生喜歡上學的ㄋㄣㄋㄣ,七點不到已打點好自己,背上新書包,坐在大門旁,等我陪她上學去。而我這邊,卻正忙著和賴床的小恩弟奮戰。 陪ㄋㄣㄋㄣ越過社區小徑搭公車,粉櫻白李列隊歡迎,一輛廂型車疾駛而過,掃落一樹櫻紅紛飛,女兒昂首輕呼,享受花瓣雨的洗禮。如此美景當前,我也飄飄然立於樹下,聞著滿樹幽香,對春天,淺淺一笑! 站牌前,等公車的上班族個個面無表情,ㄋㄣㄋㄣ卻滿滿的花靨笑意,盼望著快快到新學校上課,快快認識新朋友。
「媽媽先陪妳坐幾趟,等妳熟悉了,以後就得自己搭這班公車上下課囉!」我指指站牌上的「15」號,語重心長地告訴女兒。 要ㄋㄣㄋㄣ搭公車上學,可一點也難不倒她!記得在台灣,只在小學入學的第一天,由我和老公陪同搭過一次公車後,女兒就愛上了自己搭公車上學。 溫市公車乾淨明亮,座位舒適,通道寬敞,還有專為老殘人士上下車設計的升降設備,車頭另設有供腳踏車擺放的腳架,體貼又週到。
當公車司機四平八穩停下車,親切地向上車的乘客微笑道早安時,我知道可以放心讓ㄋㄣㄋㄣ搭公車上學了。 來加國之前,女兒只學會Hello、Bye Bye、Thank you、Yes、No……等幾句簡單的英文。現在要正式硬碰硬,和老外用英文溝通,ㄋㄣㄋㄣ既緊張又好奇,仔細聆聽揣摩我與司機的每一句對話。 上學的路,一出門就充滿驚奇和挑戰。ㄋㄣㄋㄣ像極了充滿戰鬥力的小勇士,信心百倍迎向未來! 填妥報到表格,親切的學校行政人員隨即帶著我和女兒,重點參觀學校,經由介紹,也初步了解此地小學教育的組織系統。 通常一般公立小學,均設有一年幼稚園班,七年小學部,班級學生人數不超過廿五人,除班導師外,還有助理老師輔佐教學。 除正規課程英文、法文、數學、自然、社會、體育、美勞、音樂之外,由於加國多元文化屬性需求,每所學校都有「ESL」課程編排,以利非英語系國家學生學習。
上課時間每星期一至星期五,早上九點到下午兩點四十五分,學生不用趕早自習,只要在九點以前到校即可。 學校組織除校長、老師、行政幕僚外,高年級學生自組的「學議會」(Student council),也有其責任歸屬,上至活動策劃執行,下至舉賢任善,學校均從旁輔導提攜,自基層培訓獨當一面的組織人才。 而「PAC」家長會(Parent Advisory Council)與校方的良好互動,也關係著學校的整體發展。 曾聽聞這所位於四十一街的社區小學,因地理適中,教學頗具聲譽,不少華人移民家庭,為了子女優質化教育考量,將此校列為首選目標。
房東太太直誇女兒運氣特好,得以進入該校就學。我倒持以平常心,只要有學校可念,憑ㄋㄣㄋㄣ一流的求知精神,到哪兒都一樣。 新學校,著實吸引了一顆雀躍奔放的小心靈,ㄋㄣㄋㄣ回頭望了望我,亮出陽光般燦爛的招牌笑容,並比出V字手勢,要我放心回家。 我不擔心女兒的零基礎英文,會不適應學校生活,因為主動、好奇又機靈的天性,夠她穩穩跨出學習的第一步。 將告別唇印輕貼在教室大門玻璃片上,我寬心走出校門。學校旁的操場上,成群海鷗嘎嘎叫囂,我趁勢混入其內,學海鷗拉直喉嚨長嘯。回家的路上,一片沁涼綠意。
孩子們上課也有十多天了。這天,放學鈴響,接完唸幼稚園的小恩弟,馬上趕往大馬路邊站牌接ㄋㄣㄋㄣ。 「媽咪!大巴士來了!」眼尖的小恩弟,遠遠就看到迎面疾駛而來的十五號公車,抓著我的手又叫又跳。公車閃著黃色燈號,緩緩駛入站牌區。「媽咪!我看到姊姊了!」小恩弟興奮得直揮手。 車門開啟,乘客魚貫而下。我發現女兒下車的腳步好似綁了千斤鍊錘,走得既沉重又辛苦,眼眶微溼點紅,眉宇間透露了不少心事。
回家路上,ㄋㄣㄋㄣ緊抿著嘴,早上快樂出門的小雲雀,下午返家時,竟成了鬥敗失聲的公雞。 「姊,妳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妳啊?」小恩弟傻傻跟在後頭。 眼淚,在決堤前剎住了車!搖搖頭,ㄋㄣㄋㄣ仍然慢行不語。 「媽咪!姊姊怎麼都不理我呢?」牽著兒子,隨行在女兒身旁,我心裡明白,小勇士踩到第一枚地雷了。 女兒是學期中插班就讀的新生,班導Mrs. Laurence特別指定班上一位也是從台灣來的女孩,從旁協助ㄋㄣㄋㄣ,儘早適應學校生活。女兒好不快活,終於有同伴可以一起學習玩耍。
「Sabrina,老師在說什麼?那是什麼意思?」 「Sabrina,這字要怎麼發音?」 「Sabrina,請妳幫我問老師,明天要上什麼課?我還要帶什麼東西來嗎?Sabrina……」課堂上,女兒發揮緊迫盯人戰術。 沒想到來自同一故鄉的Sabrina,不耐ㄋㄣㄋㄣ的長期「糾纏」,動輒斜眼睥睨,甚至和幾位志同道合的女同學孤立她,並威脅其他同學,不得與ㄋㄣㄋㄣ遊玩,只因ㄋㄣㄋㄣ「聽不懂」也「不會」說英文。 初入學的期盼與熱情,在同學聯合抵制的冷漠相應中,點點滴滴被無情地摧殘澆熄。
ㄋㄣㄋㄣ常躲在被窩裡,偷偷嗚咽飲泣。 「ㄋㄣㄋㄣ!上課時間到了!該起床啦!」女兒內心的掙扎多過歡愉,進課堂時間,一天晚過一天。上學的路上,步伐也不再輕快,沉重的背影之後拖著一長串無奈。 「Bye Bye Mrs. Laurence!Bye Lisa……Judy……?」懾於大姐頭Sabrina的淫威,除了不知情的班導,沒人敢與ㄋㄣㄋㄣ道別,下課後的孤寂,女兒一路默默承受。 春風不再輕拂,花蕊不再展顏,「上學」已成為ㄋㄣㄋㄣ全天候的夢魘。
「媽咪,我不想去學校!我不會說英文,班上同學都不理我!」 「不會說英文,不是你的錯!也並不表示你永遠不會說,怕只怕你還沒開始學,就自動放棄了。」 女兒的無助,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趕緊撥了通電話找救兵。 「別灰心!媽媽已經請了教ESL的Shelly老師,明晚就來給你上課,加強你的英文,」就寢前,我輕擁著女兒抽搐的肩膀安撫。 「有阿伯介紹的好老師,只要妳肯下決心努力學習,證明給自己看,也證明給大家看,總有一天,妳也能聽得懂英文,並且說一口漂亮的英語。 「英文,並不是交朋友唯一的方法!別忘了,妳還有很多才藝是別人沒有的,不如找機會發揮這些專長,讓其他同學注意妳。」 「嗯!到時候,同學就不會看不起我,就會來找我玩了……」一點就通的ㄋㄣㄋㄣ心裡有了譜,求知欲望大增。
Shelly原是大哥的英文老師,能用一口流利中文與華裔人士溝通。每星期三小時的說聽讀寫密集安打,讓ㄋㄣㄋㄣ的英文基礎能力,在短期內即有顯著進步。 女兒的認真令人感動,窗外冷風冷雨,房間內,不時傳來女兒大聲朗讀英文的聲音。星期假日,當班上同學找機會大肆狂歡之際,ㄋㄣㄋㄣ仍矢志坐在書桌前,拚命閱讀、查單字。
走在路上,女兒常常口中唸唸有詞;連在睡夢中,都堅持與英文同遊仙境。除了上圖書館借書伴讀,原本不看電視的我們,也買了台附有英文字幕的電視,全家一起看卡通、聽新聞,識字學英文。 遠在臺灣的老公,三天兩頭越洋傳真,勉勵女兒更上層樓。字字珠磯,溫暖如和風煦陽。 小恩弟年紀小,卻天天送給姊姊塗鴉的畫作,希望姊姊能跟畫裡的飛機汽車一樣,跑得又高又快。
「Hello,鄧太太嗎?我是學校管弦樂團的指揮老師Mr. Clark。下星期六晚上樂團有場正式公演,我希望您女兒能來參加演出。她的小提琴拉得太好了,小朋友都很喜歡和她一起演奏……。」上課的低氣壓似乎有點轉向了?! 女兒的社團活動,選擇加入學校的管弦樂團,甚獲Mr. Clark的賞識。主拉小提琴的她,正式以琴會友,將其音樂天賦,淋漓揮灑而出。 「媽咪!今天下課時,好多同學突然把我圍住……」放學回家,一推開門,女兒就大聲狂叫。
「啊?發生什麼事?他們又欺負妳了嗎?」 「沒有啦!媽咪!他們都好欣賞我在美勞課畫的圖,大家都搶著要我畫給他們啦!」Bingo!多才多藝的女兒,又以鮮明的色彩線條,擄掠了同學的目光。 「媽咪,這是我的好朋友Maggie,我真的好感激她,要不是她,我上課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女兒興奮地介紹班上同學給我認識。 眼前這個短髮,戴副棕框眼鏡,乖巧斯文的香港女孩,就是第一位在課堂上伸出援手,幫女兒解決不少課業問題的女孩,讓女兒的感謝之心油然而生。 事隔多年,Maggie雖遠遷至多倫多,女兒與她仍常有書信往來。
「鄧太太,歡迎您來參加親師會,令嬡這兩個月來的學習成果,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她的表現絕對稱得上是我們班上的榮耀!」班導Mrs. Laurence輕聲細語,對ㄋㄣㄋㄣ的學習態度讚不絕口。 「這些筆記作業及作品都是她做的,我對她的評語只有一句話:She is a fabulous genius!」 短短三個月不到,ㄋㄣㄋㄣ以不服輸的個性及高昂的鬥志,終究扭轉英文弱勢的頹局。當師長同學的掌聲、驚嘆聲接踵而至時,她光榮地贏得友誼,也打贏了在加拿大求學的第一仗! 「學習」,一條永無止境的道路,不論是求學問抑或為人處世,道理皆然。老公與我,細細叮嚀女兒,把這一路走過的切身經驗,同理心關注於新移民同學身上。 ㄋㄣㄋㄣ牢牢記取曾受冷落訕笑的教訓,對於日後班上新進同學,無不耐心引領,愛心相待。 上學的路,有坎坷起伏,有平順甘甜,女兒一步一腳印,足跡踏實而有力。現下的她,活得十足自信。
摘自《來去加拿大》
抉擇
放膽讓全家移民加拿大,是我四十多年來最瘋狂的創舉,因為我的口袋裡只有三千美金!有人祝福、有人不解、有人批判,但我和老婆心裡卻十分明白篤定,新生就在太平洋彼岸。當然,挑戰也在此次的征途中。為人生當下做抉擇,沒有絕對的對和錯,有的只是有無踏出第一步的智慧與勇氣。
九四年夏天某日,大哥約我吃飯。
好菜還沒上桌,大哥就神秘兮兮地告訴我,他已辦妥移民加拿大的手續,大概九五年就可以報到成行,問我是否有興趣加入移民行列。
移民?我壓根兒也沒想過移民的問題。自忖整個事業重心,以及所有人脈關係和資源都在臺灣,去加拿大等於從頭打拚。如果單身一個也就罷了,但我還得拖家帶眷!
我雖然常帶著劇團參加世界各地的國際藝術節,最遠甚至已前進到烏克蘭的基輔市,但對於大哥極力推薦的「加拿大」,還是感到全然陌生,只有「楓葉美+移民多」的印象。所以當下我很篤定的告訴大哥,沒有移民的打算。
九五年初,九歌劇團接到新加坡政府邀請,參加當地五月舉行的華族藝術節,演出九歌的經典之作「城隍爺傳奇」,並舉行我個人的說唱會。正當我忙得如火如荼時,接到大哥從加拿大打來的電話,他說加拿大環境優美,最適合藝術家居住,而且加拿大對藝術家非常尊敬,以我的條件申請移民絕對沒問題。
不過加拿大政府的新移民政策即將改變,尤其對不帶任何資金入住的藝術家,將實施更嚴格的新規定。大哥要我趕緊做最後考慮,不過我還是回答說,沒有這方面的考量。
九歌在新加坡的演出,獲得極高的評價,當地實踐藝術學院甚至邀請我在九七年,為該院新成立的兒童劇團編導一齣兒童劇。回台未久,又接到國家劇院電話,要我接下國家劇院十週年的兒童節大戲,時間也在九七年。
正當我準備迎接新創作挑戰的同時,劇團內部卻風雲暗湧。為了某些因素,有人提出「老幹發新芽,改朝換代的時刻來臨」的要求,意指我這個總監職務也該換人做做看了!
初聞此言,我心都涼了大半截。經過多次的溝通爭執,痛心之餘,我毅然決定離開一手帶大的九歌。
在家帶小孩的老婆知道我要離開九歌──這個自己千辛苦萬苦,催生長大的孩子,非常難過、不捨也很不平。我反倒安慰她,一切可以重頭再來,路是人走出來的,目前要賺錢養家還難不倒我,應該以悲天憫人的胸懷來成就他人,給他們另一次成長的機會。
九五年夏天,我揮揮衣袖,告別了親自創團、經營了十年的劇團,不帶走一片風光的雲彩。
不再去劇團工作的心情很落寞複雜,初始頗不能適應。此時老婆提議換個大環境看看,我猛地想起大哥的那通越洋電話,這才第一次有了移民加拿大的念頭。
為了慎重其事,我特別召開家庭會議,徵詢家人意見。
雖然當時孩子還小,姊姊ㄋㄣㄋㄣ四年級、小恩弟才幼稚園中班,我仍然要尊重他們的想法。當然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人物,就是老婆大人,我最在乎她的看法與決定。
小朋友哪裡知道移民的整體關連性,一聽說要坐飛機到另一個國家去「玩」,都樂得歡呼拍手叫好。
「先送件再說,說不定根本過不了關,那什麼也不用談了,」我有些猶豫,老婆倒說得輕鬆。
接受了老婆的建議,主動跟大哥聯絡,向他要了辦理移民所需的相關資料。
「你終於想通了!現在辦手續還來得及,聽說藝術家移民的條件很快就要被取消了,你正好搭上末班車,算你幸運!」大哥很高興終於有弟與他同行。
所謂「藝術家移民」,就是不帶任何資金或商業技術進加國的「自僱移民」,只要證明自己確實是藝術工作者,可以自給自足,即可提出申請。也因為如此,加拿大政府評估多年後,認為藝術家來多了,對加國經濟並沒有實質且立即的效應,因此決定取消藝術家的申請條例。
一旦此條例取消,藝術家想要移民加拿大,就會變得難上加難,除非是像畢卡索、米羅這種世界公認的大師級頂尖高手,才可能有機會,而我恰好趕在條款取消前送件申請。
為了證明自己是藝術工作者,我和老婆連趕數天工,將過去十多年來南征北討、帶團出國參加國際藝術節的工作資料及剪報,整理出一大箱,快件寄出。
委託代辦的胡小姐表示,我的申請分數達高標,應該可以不用面試。但我還是接到了面試通知,地點則安排在美國洛杉磯。
正當我為面試旅費沒有著落而煩惱時,竟然喜從天降!一張十萬元的支票來得正是時候。原來九四年我發行個人創作專輯「桃花紅紅」,老婆因此獲得該年度最佳作詞金鼎獎。這十萬元獎金,成為我們去洛杉磯的及時雨。
抵達洛杉磯的第一天,與多年未見的老友相聚。大夥兒知道我這個已經成家立業,四十好幾的老男人要移民,都認為我「頭殼壞去」,搞不清楚狀況。
「我們移民的時候還算年輕,在餐廳洗碗、打工、作粗活還撐得住,十多年的辛苦也總算熬過來了。要是現在的年紀,哪有那種坦克型的體力幹粗活?老弟啊!放棄既有的事業和成就,一切重頭再來,可得有很大的勇氣,你最好想清楚啊!」一票人七嘴八舌,意見一堆,都認為放棄自己辛苦打下的事業基礎移民,比中年轉行更辛苦,尤其去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重頭開始,實在是極度冒險的賭注。
不過老友終究是老友,散會前,大夥兒仍然為我們隔天的面試打氣加油,祝福我們能順利過關。
第二天,一大早來到加國駐美移民辦事處,大廳的氣氛頗為肅靜,有人進去和移民官面試,不到五分鐘就愁眉苦臉地走出來;有人則在裡頭長期抗戰。在這個面試辦公廳裡,移民官可是握有絕對的生殺大權,能否順利通過,完全看移民官的「自由心證」。
「鄧先生,你的資料很詳盡,大致沒什麼問題。我只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你,你銀行的存款這麼少,到加拿大你要怎麼過活呀?」和我們會面的是個女移民官,她先照本宣科唸完我的申請表資料,繼而好奇地問。
「創作,就是藝術家的財富!」我指指腦袋,信心十足地說。
「很好!我相信你,歡迎你們到加拿大來!」移民官會心一笑,大章一蓋,伸出溫暖的手向我們賀喜。
就這樣,拿了張體檢表,我和老婆就輕鬆過關回台灣了。
一般申請加拿大移民快則半年,慢則拖至一兩年以上。而我們從提出申請到面試通過,前後竟然只花了三個月時間。原先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結果卻是令人意想不到的順利。
回到可愛的家,躺在床上,感覺像踩在雲端,輕飄飄軟綿綿似的夢幻。
「我們真的通過了,可以前進加拿大了!可是……我們到底為什麼要移民?」老婆突然冒出這句話。
說得也是,從申請到過關,我和老婆竟然不曾認真討論這個問題。這一晚,兩人整夜沒睡,你一言我一句談論著,直到東方漸白,仍沒找到可信服的答案。
「移民如連根拔起的樹,註定像浮萍一樣,飄泊不定,」一個人說。
「移民是跑到另外一個國家去當二等公民,」另一個人說。
不論「浮萍」也好,「二等公民」也好,人總是想找到一個「理直氣壯」的藉口,如「臺灣的政經局勢不穩定……」、「中共又要試射飛彈……」或者「別讓自己的孩子成為教改的白老鼠……」等等。
但事實往往是:愈想找理由,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從小,教育讓我們養成了尋找「標準答案」的「習慣」,有了標準答案後,才敢放手搏膽前行。但是人生既沒有標準答案,選擇也不全然相似,結果更不盡相同。倒不如心中明白,格局放大,眼光放遠,更心安!
藝術之道浩瀚無邊,如果自限人生,不敢突步跨前,可就愧對藝術工作者之名了。浮萍、二等公民,甚至其他關於移民的稱謂,無非是人自定的「名相」。自己的抉擇,無論任何後果,都得由自己承擔。
對於移民前的不安,與對未來的不確定性,毋須有任何設限,人生偶爾有點冒險的火花出現,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如果過往的人生都在上下班中渡過,現在也許是換換跑道的時候了。
「換跑道」該算是很好的理由了吧?!
我曾為了移民一事,請教過好友半僧師父。
「凡夫俗子都怕改變,如果不想當凡夫俗子,就要敢變!」師父點我。
師父點燃了我心中的明燈,既然辦妥移民,時機一到「該走就走,順勢而為」,根本不必考慮太多。
我和老婆心念一定,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終於決定「來去加拿大」!
全家開始整理家當,最後發現除了能帶走的東西,包括幾本好書、工作用的電腦、鋼琴、棉被、枕頭及隨身衣物外,其它物品好像都不需要了。
我們把帶不走的物料家具分送給需要的朋友,每送一樣,心理負擔就減少一點,直到全部送完,我們的心境也獲得前所未有的釋然與自由。
這種零負擔的昇華經驗,真是始料未及的平安。
九六年十二月十日,全家終於首次踏上加拿大國土的西岸城市—溫哥華。
這是我一生中最「瘋狂」的抉擇,很多人以為我的移民計劃,一定是賺了大錢,準備到加拿大過好日子。其實明眼人都清楚,藝術工作是賺不了幾個錢的行業。
初進加國海關時,移民官問我帶了多少錢來定居?我摸摸口袋裡的三千塊美金,據實以告。
對於是否能在加拿大久住,不試不知,試了便知。如果真的活不下去,頂多打道回府,重回原點,並無任何損失。正因為幾乎「一無所有」,我才能膽大包天,硬著頭皮向前衝。
世界何其大,有機會多走、多看、多體驗,也是一大樂事,人生最怕的就是想做又不敢嘗試,等時機消逝,可就後悔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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