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鬱症是我人生的轉捩點,一開始覺得是個污點,是我人生的流淚谷。
可是我卻有這個機會,重新檢視我的人生,從破碎混亂中,重建生命的秩序。
真希望藉由這本書與許多內心有衝突、傷痕的人分享。
生命是有路的,生命是可以被改變的,破碎的心是可以被醫治的,人生可以重來一遍。
以「停看聽」、「情不自禁」兩張專輯立足歌壇的何方,她單純、輕柔的聲音曾深深觸動許多人。一九九四年底,正值新專輯宣傳期展開之際,突如其來的感情問題,引發了她生命中最深沉的風暴,憂鬱症的陰影悄悄地籠罩住她。如今她走出憂鬱暗巷,開始重建自己內在的生命,上帝的愛修補了她破碎的心,她勇敢面對心中的創傷,活出真我。
誠如何方所言:「憂鬱症是我人生的轉捩點,一開始覺得是個污點,是我人生的流淚谷。可是我卻有這個機會,重新檢視我的人生,從破碎混亂中,重建生命的秩序。……真希望藉由這本書與許多內心有衝突、傷痕的人分享。生命是有路的,生命是可以被改變的,破碎的心是可以被醫治的,人生可以重來一遍。……」
◎王建煊、石元娜、孫越、曾揚晴、溫小平、趙自強、蘇來
真情推薦
序 快樂不是那麼遙遠 陳質采
自序 生命重溯,學習寬恕與感恩
第一章 一九九五年閏八月
第二章 我的父親
第三章 我的成長
第四章 您也可以自行修復
第五章 愛的醫治
感謝
附錄 克服憂鬱經驗談
有人寫了一本預測兩岸可能戰爭的書籍,書本大賣,作者移民。同時,有人卻因為種種不確定性,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爭戰開始。
放下感情
一九九四年後半年我正在籌備個人第五張專輯「放感情」,上一張「情不自禁」專輯因為與日劇結合,銷售成績不錯,要趕快繼續衝刺。而另一方面,三年的感情面臨一個轉捩點。
某一天晚上,咖啡店裡的空氣似乎凝結,讓人有窒息的感覺。我鼓起勇氣,提出分手。我想自己過日子,我想試試沒人在身邊是什麼滋味。我們的關係似乎很久以前就變了,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會變成這種光景,只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不太清楚我要什麼,但好像不是現在這樣。他很驚訝,問我要不要再考慮清楚,我倔強地搖搖頭,決定要走自己的路。就這樣,我們分手了。
分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去報名學開車。男友不鼓勵我開車,他覺得很危險。平常不是公司接送就是他擔任我的司機。我沒有坐他的車就成了沒有腳的人,哪裡都不想去。可是他愈來愈忙,我們除了象徵性的聚在一起吃個飯之外,很少有交集。我更成為一個不愛出門的人,除了接一些活動之外,我幾乎與外界失去聯繫。我討厭自己這樣,我開始感覺自己不應該這樣依賴別人。應該有一些改變吧!學開車是獨立自主的第一步。我想體驗握方向盤的感覺,那不只是開車而已,更代表我想重新掌握人生。
分手之後我還做了一件事,就是跑去算命。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惶惶不安,分手到底對不對?算命老師叫我去買盆栽,我還是很習慣性地打電話給他,請他幫我介紹花店,他給我他們家熟悉的花店電話,我就打電話訂了四盆盆景,順便和花店老闆娘聊了一下,知道她有一間房子要出租,我記得算命老師叫我去找某個方位的房子,所以我就和老闆娘相約看房子。如果合適的話,我打算趁唱片宣傳還沒開始之前趕快搬家,讓自己有一個新的開始。去看了一下房子,不是很喜歡,加上快要開始唱片的宣傳期了,最後搬家的衝動就此打住。
新娘不是我
報名學開車之後過了一個月左右開始正式上課。我挑選了一家原車原地考駕照的駕訓班,那家駕訓班的上課方式是一部車三人共用,大家輪流練習。上課時間密集。有一次前男友打電話給我,可是沒講什麼就掛掉了,不知道他想說什麼。老實說,那時我還不覺得自己已經和對方分手了,直到有一天,要去開車前,我接到一通電話,是那個賣我盆景的花店老闆娘,她又開了一家結合花店與咖啡廳的複合式餐廳,她把以前所有客戶的資料重新整理一遍,希望大家以後多捧場。我留了新地址之後,老闆娘很興奮地告訴我:「你知不知道某先生要結婚了!他家人最近到花店來買好多花呢!他們一家人都好高興呢!……」我很震驚,我們才分手兩個月!這是怎麼回事?老闆娘還在滔滔不絕的稱讚他是個家教很好的好人,我的腦袋好像中槍一樣,頓時一片混亂,又覺得自己很倒楣,上駕駛課前竟然讓我聽到這個噩耗!我等一下怎麼好好開車?我的態度頓時變得冷淡,老闆娘有些察覺,問了我一個蠢問題:「那你是某先生的什麼朋友啊?」我只好忍住翻騰的情緒,告訴她我只是#先生的普通朋友,我祝福他。
我們很快掛上電話,接下來我馬上call他,附上緊急代號,他很快回電給我,我問他,你要結婚了嗎?他很訝異我知道這個消息,我告訴他花店老闆娘打電話給我的事。我問他幾個問題,他一一回答我,我最想知道的是他們是不是在一起很久了?我是不是一直被蒙在鼓裡?他告訴我,不管我相不相信,他們是在我們分手之後才在一起的。還有上一次他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告訴我結婚的事,只是後來一時講不出口。而且他父親把他們的八字拿去給別人合,覺得很好,所以他們當下就決定要結婚了。我們沒再多談什麼就掛掉電話,我抱著爛透了的心情去駕訓班上課。一路上,我慌亂地回想我們交往的過程,那時候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顯示他已經有其他女朋友了?還是真的就是緣分到了,想結婚了?……,到了教練場,我的心情混亂,整個心揪結在一起,我很擔心自己無法專心好好開車。
記得我們分手後一個月左右,有一次我們通電話,他問我有沒有交到新男朋友?我說沒有,我反問他,他告訴我他交了一個新女友。我當時的心情蠻受傷的,也有點氣憤,怎麼可以分手才一個月就另結新歡了?之後我參加一個新節目的記者招待會,碰到一些男性記者,聊起對感情的看法,我當時覺得自己不是當天的主角,聊一聊沒什麼關係,後來愈聊愈不設防,我向男記者抱怨我覺得「男人奇怪又不可信任,你根本不知道他們背著你做什麼」。記者問我:「你男朋友有沒有背著你認識其他的女生?」我不置可否。結果據說報紙就登出一大篇我情變的消息,而且記者很好心,「幫」我修理了前男友。我並沒有看到報導,可是陸續有人打電話給我關心這件事,前男友也打電話來憤怒地表達他的不滿,「為什麼要把感情的事公諸於世?」我才警覺事情變得很弔詭。
我覺得很煩,和朋友討論這件事,最後的結論是不要再對感情的事發表任何看法,免得愈描愈黑。當天也是去上駕駛課,駕訓班的老師很凶,我很緊張,又因為種種煩心的事情,一直無法很專心的開車,一不小心車子的方向偏了,我想踩煞車,可是太緊張了,反而一腳踩上油門,整個車加速往前衝,最後飛上安全島,車速有些減緩,我才趕快踩回煞車,幸好沒有釀成大禍,可是卻把車上的兩個同學嚇得半死,我也很自責,還好老師不在車上,否則我一定會被罵得狗血淋頭。上次心情不好都已經出了一點狀況,今天這種鳥心情,怎們辦?千萬不要失控才好。
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了
整個練車過程我不斷地深呼吸,逼自己心情放輕鬆、冷靜,再衝上一次安全島駕照也甭考了。我全身緊繃,雙手雙腳激動得微微顫抖,只希望課趕快結束,我要衝回家把事情問個清楚,剛才太震驚了,腦袋一片空白,沒有問出所以然,我必須問清楚,問清楚,太離譜了,怎們會這樣?我得問清楚。我亂的整理不出頭緒,「要問清楚」的想法反覆不斷地在腦海裡出現。
我們練車已經一段時間,慢慢駕輕就熟,現在都是在複習,心情較放鬆。輪流練車的同時,同學邊練習邊打開車上的收音機,聽中廣流行網播出的音樂,一首首的情歌好像對我發出訕笑,我強忍住自己的情緒,雙唇緊閉,皺著眉頭,眼光漠然地看著窗外,真希望該死的收音機趕快壞掉。接下來收音機裡播出一首歌,陳昇新專輯「風箏」,豐富的情感和歌詞的意境,把我孤寂的心翻絞再翻絞,讓我被砍一刀的心,傷口又被灑了一把鹽巴,疼痛得無以復加。我再怎麼深呼吸都抵擋不住快爆炸的壓力,眼淚不斷在眼眶裡打轉。我只好雙手半掩著臉,假裝身體不舒服,低頭閉目養神。我拚命、用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體溫下降,愈來愈覺得冷。血糖也下降,開始有點發抖,身心都非常不舒服。
好不容易下課,我迅速飛奔回家,再打電話給他,我想問他你們是不是真的只交往兩個月就結婚?雖然我沒有結婚的打算,但是他也應該沒有才對!一個才認識兩個月的人就讓他決定結婚了,那之前的感情算什麼?我還是得到一樣的答案。我有很多的疑問,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從何問起。我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甘心,是依戀,還是害怕,因為我真的變成一個人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但我始終覺得日子和以前差不多,現在我好像真的知道我自己是一個人了,一個人好孤單,我又變成一個孤零零的人。討厭!為什麼這個時候要發生這種事,我現在怎麼有心情進行新專輯的宣傳工作呢?
雪上加霜的打擊
他跟我吐露一些真實的感受,他覺得我們很不一樣,好像兩枝不同方向的筷子,彼此勉強綁在一起,試圖同行,但最後大家還是忍不住,硬是把筷子折斷,各走各的方向。他曾經試圖溝通過,但我潑了他的冷水,還有一些他對我的不滿,還有他聽到一些業界的人對我的批評,覺得我很驕傲……,以前我們從來沒有太大的爭吵,也沒有太大的溝通,這天我才發現,原來我們這三年的交往好浮面,為一些無聊的事就耗掉很多精力。
此時已是一九九四年的秋季,當時坊間出版一本《一九九五閏八月》的書,預測兩岸會發生戰爭,當時台灣正處在總統民選的敏感時期,兩岸關係呈現多年來最緊張的狀態,人心惶惶,我們最後還談了一點政治。他告訴我,根據一些可靠消息,中共真的打算射飛彈過來,他們結婚以後可能會離開台灣。
第二天我又跑去算命,上次算命的怎麼沒告訴我男朋友會這麼快結婚這回事,那我以後該怎麼辦?那天,那個算命老師很奇怪,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按住我的脈搏,唸唸有詞地唸了一堆咒語進入我的身體裡面,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真是不可思議,我竟然六神無主到這種地步!結果算命老師竟告訴我一些負面的話,意思就是我這輩子感情是來還債的,劫數難逃,好自為之。對一個正在痛苦害怕的人來說,這實在是個很糟的建議,是雪上加霜的打擊。
我很沮喪地離開,回到家之後又打一通電話,請教朋友長期供養的一位師父,他透過朋友告訴我,我好可惜,錯過了人生的一些機會。可惜可惜。又是一個報惡訊的人。我的心情盪到了谷底。
惡童三部曲
我獨自一人回到住處,疲累地躺在床上,失眠了一整晚,流了一夜的眼淚。自憐的情緒急遽地擴大,我的人生為什麼那麼孤獨?為什麼我把自己走到這樣的光景?為什麼我的人生那麼黑暗無助?我這一生到底還要承受多少的痛苦?如果你已經預知你未來沒有光明,那還需要有未來嗎?
第二天起來,我還是鼓勵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把唱片宣傳做好,也許我這輩子注定感情受苦,但最起碼我還有歌唱事業,何況這張唱片非常重要,老板也很重視,我得打起精神!
我到公園走走,休息一下,決定去逛書店,讓書香來陶醉自己。我到書店逛了一下,被一套得獎作品深深吸引,共有三本書籍,描述一對兄弟因戰亂被分離的故事,後來發現裡面另有陰謀……,整個書籍的主標題叫做《惡童三部曲》,我被裡面的文字深深吸引,作者冷峻的筆觸,深沉卻犀利的描繪,雖然那不是我的故事,可是我卻覺得我感受得到作者和主角們的內心世界。現在回想起來,我懷疑作者可能也曾經受過心理創傷,不然怎麼能那麼深入地將憂傷文字化。受傷的心是會哀嚎的,只是人會用各種方法來忽略隱藏它,而又不經意地用其他方法來顯明它。
接下來幾天,我沉迷於書中高潮迭起的情節,峰迴路轉的發展。第二本書推翻了第一本書的情節,第三本書又推翻了第二本書的故事,這對兄弟在晚年相遇,一切真相大白,為時已晚,在一個弔詭的家庭中,大家各自懷抱傷痕離去。我當時不很清楚自己被什麼觸動,但是眼淚絕堤,哭得不能自已。我覺得我和他們一樣痛苦,顛沛流離,一直到老,心結還是沒有解開,我沒有辦法這樣活到老,我太疲倦了,人生如果是如此虛度,我想跳過中間的那一大部分。
就這樣,有一些小小厭世的思想開始進駐我的思緒裡,可是我那時不瞭解這種思緒是會長大生根的,甚至最後會產生行動力。我白天在家看書掉眼淚,傍晚去學開車,繼續被陳昇的那首「風箏」刺激。學完開車回到家,我累得癱在床上,想到自己的未來還有那麼多不可預期的痛苦,不禁膽顫心驚。我像極了那種不定期被電擊的小老鼠,因為太多不確定性,加上不定時出現的驚嚇與疼痛,變得很沒有生命力。但我還是勉為其難地把駕照考上,拿到駕照的時候百感交集。
之後我的睡眠情況變差了,最高紀錄曾經連續七十二小時沒有闔眼,當然食慾也變差了,我的唱片宣傳期要開始了,男友快結婚了,一切真是太糟糕了。在唱片宣傳期的時候,我的情緒愈來愈失控,到最後憂鬱症爆發。之後我再也沒勇氣看這套書了。
一段沒準備的戀曲
拿到駕照之後,發生了一件讓我更沮喪的事。
我和前任男友分開後,姊姊介紹我認識了一位男士,我們偶爾打打電話,相約吃飯聊天。真巧,他的前任女友也和別人結婚了,所以我們有點同病相憐。但是我心情很緊繃,一方面即將要開始宣傳工作,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談沒把握的戀愛,一方面我根本不想隨便相信任何男人。所以我們一直處於很有距離的交往,打打電話,聊聊天。可是當我突然知道前任男友閃電結婚的時候,我覺得非常孤單,打電話給他,他很友善地跑來我的住處安慰我,陪我聊聊天,加上他前一段時間情感的打擊,他蠻能瞭解我當時的心境。那天他的安慰,讓我決定與他交往看看。
考上駕照之後,我們比較常來往,可是我覺得我沒有辦法藉由另一個人,去解決上一段感情所帶來的衝擊。新的人際關係造成我新的壓力。最重要的是,我雖然談了很多年的戀愛,但是並沒有和男人發生真正的性關係。其中有一個原因和父親有關。
父親生前為了阻止我去餐廳唱歌打工,他因為生病情緒太激動,到最後不斷咒罵我,如果跑去唱歌的話,一定會和男人亂搞,將來會窮途潦倒,沒有出息。我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像他講的那樣,我決定結婚前絕不發生性行為,而且這一生絕不像父親在情感上那麼虧欠別人。前男友沒有勉強我,所以其實後來我們的相處有點像是父女關係的延伸。現在回想起來,前男友離我而去,除了使我在情感上有重大的失落感之外,最重要的是掀開了我失去父親的傷痛。
我不瞭解我自己的狀況,對方更不用說。對方單純的認為我們可以藉由彼此的交往去填補前一段情感的傷痛。我當時真的很需要被愛,我生命裡很深的傷痛已經被引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只覺得自己是個快要溺水的人,我需要抓住東西。所以我糊裡糊塗的和一個不太認識的人發生了關係。
在這種狀況下發生關係身心都不舒服。對方知道我是處女,很認真地提議結婚的可能性,我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哭,我說:「我連你是誰都不太認識,我們認識連兩個月都不到,談什麼未來。」
我覺得我把每一件事情都搞砸了,我好想吐,不是因為對方條件不好,而是最近每一件事情都失控了,我以前可以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好的,可是現在好像都不可以。新關係也讓我緊張,不是條件好就可以攜手走一生的。我的父母都不是壞人,可是湊在一起多麼的不適合!母親一生為了她的婚姻流了多少眼淚。我是不是也可能步上後塵?我沒有辦法再承受任何心碎的感覺。為什麼我變得如此有感覺?我以前不是只要不想有感覺就可以沒有嗎?為什麼感覺不再聽我的指揮,任意恣虐我的生活?為什麼有人可以用感情療傷我不可以?為什麼我那麼歇斯底里?那個冷靜自持的我到哪裡去了?回來!不要丟下我。
對方被我的歇斯底里搞得一頭霧水,我想他當時一定覺得自己很倒楣吧!可是他又是姊姊的朋友,也不能不對我負責任,所以之後我們維持若即若離的關係,我也無法想太多,因為到後來,憂鬱症幾乎毀了我的生活,一個連說話都組織不太起來的人,有沒有戀愛已經不重要了。一直到我的病好了之後,我們才恢復交往,不過,他不太清楚那段時間我所經歷的一切。
開始奇怪的自我對話
情感的刺激,使我變得很激動,我發現白天的時候,我比以前亢奮,我還是拚命想告訴自己要努力奮鬥,否則就真的完了。另一方面,到了晚上,因為失眠,我變得很脆弱,我一直在想解套的方法,怎樣才能突破我的困境?可是自慚形穢的想法愈來愈籠罩我的思緒,我發現我的內心開始有一個負面的意念持續出現,好像是我自己的意念,但是愈來愈無法控制。
我開始與自己對話。我的意念一直告訴我:「你看,都是你自己惹的禍,你爸爸講得沒錯,你根本就是個小歌女,沒出息的小歌女,你的男友也沒錯,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前一段時間,你不是上了一個算命節目嗎?他不是也說你前世是一個賣唱的小歌女嗎?你以為你是誰?你知道嗎?你完了,徹底把自己手上的牌玩壞了,覺悟吧!你的人生沒有更好的機會了。一九九五年閏八月就快來了,有辦法的人早就走光了,你以為你可以靠唱歌得到別人的尊重?笑死人了,等到戰爭一來,每一個人的夢都沒了,你本來還有機會的,但隨著以後大時代的轉變,你將貧苦一生。認命吧!是你親手玩壞了你的牌局,你親手玩壞了你的牌局。」
我為這個自己對自己的咒罵感到痛苦,但意念就在我腦海中,怎麼樣也揮之不去。我很沮喪,我打電話給一個學妹,我們以前一起製作兒童節目。我聽到她的聲音就開始啜泣,我沒有告訴她剛才的自我對話,我只說前任男友要結婚了,我現在應該專心工作,可是我沒辦法,我的狀況好糟糕,最近公司的人打電話來我都不敢接,因為我怕我的狀況不好,他們就不幫我出唱片,那我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學妹很友善地陪我聊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我的心境突然間發生一個微妙的轉變,我覺得一個說不出來的力量似乎離開了我,我像大夢初醒的人,所有的憂傷嘆息全部消失,整個人變得輕鬆起來。我還跟學妹說,「跟你聊天好高興,我突然都好了,好棒喔!感情沒了就算啦!反正再找就是了。」雖然算命的說我的感情不會好,我幹嘛那麼相信?他們說的不一定全準,為什麼我要那麼怕?搞什麼飛機。
我一方面向學妹說對不起,因為她還要上班,我的失控造成她的不便。一方面我為自己心境的開朗感到雀躍。所以當天我就跑到公司去看看,討論一下唱片的事情。一切都還算愉快。
好景不常,突然間,那個內心的自我控告又回來了。當時公司出版了陳潔儀的第一張專輯「心痛」,陳潔儀的發聲方式和唱法和我有點像,我的自我控告開始告訴我:「你以為你不會被取代嗎?好可笑,你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你是誰,我告訴你,你什麼都不是,你以為這張唱片就可以改變大環境的變動嗎?你一定會失敗。而且你毫無後盾,很多人出唱片是玩票性質,玩壞了還有別條出路,你竟把所有籌碼都押在這裡,你看你的同學,同樣大學畢業,人家現在一個個都變成主管了,你呢?路將愈走愈窄,等到你想回頭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你是個失敗者,徹底的失敗者。你如何消失都不會有人在乎,這是最可笑的一點。」
發出求救信號
隨著太陽下山,我的情緒又不對勁了。我才發現,原來早上的茅塞頓開才是幻影,我又陷入了情緒的風暴。負面的自我控告,加上長久累積而成的自慚形穢,把我推向無助的深淵。我又開始失控地狂哭,原來早上的快樂就像是身處颱風眼,只是一段短暫的風平浪靜,我並沒有離開暴風圈。而且這個颱風似乎有轉成超級強烈颱風的趨勢,天搖地動,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好像只剩下一個軀殼,其他部分都被佔領了。又好像是電影《天搖地動》(Perfect
Storm)裡一樣,我本來是船長,可是我的船被捲入由數個熱帶性氣壓集結而成的超級颶風裡,你拚命與大自然搏鬥,但還是飽受風浪的摧殘,你無法用舵掌握船的去向。
我又變得跟昨晚一樣,陷入無法自拔的痛苦中。我又驚惶又亢奮,又不斷被自我對話責難,認為我咎由自取,自己把人生玩壞了,回頭太難。我一直被控告,好像只有以死謝罪,才能平息我裡面的衝突。我好無助,我的生命經歷過很多不快樂的事,可是我一向以能夠控制情緒為傲,這次是怎麼了?完全失去了以往那種將暴亂迅速平息的準頭,處理整件事的態度雜亂而無章法。
我只好再打電話給學妹,結果是他男朋友接的,他告訴我學妹昨天都沒睡,身體不舒服,所以今天很早就睡了,不方便接電話。我很敏感的覺得一定是她很怕我,可是我也沒有怪她,因為我也覺得很怕,我覺得我變了一個人,一切都不太對勁。我只是發出求救信號而已。現在我知道不能再隨便發出求救信號,因為別人會很害怕。可是我真的很難受,怎麼辦呢?
之後我打電話給作現貨買賣的表妹,因為他們是夜生活的族群,可以和我聊聊天。和表妹通上電話,我開始抽泣,我哭著告訴表妹我糟透了,我好像變了一個人,我很痛苦,我已經一整天沒闔眼了。我總覺得好像有一個會來去自如的東西,像沮喪之類的東西,一下子離開我,讓我自由,一下子又回來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我好想脫離這種感覺,可是我沒辦法。
表妹很想幫我,可是那天她們公司蠻忙的。她只好不斷趁著空檔打電話給我,安慰我,告訴我一切都會過去,她之前也遭受一些情感的打擊,也曾有失眠的現象,但是把睡眠補上之後情緒有很大的好轉。所以她要我試著躺下來睡覺,而且她想幫我打電話給我的家人。我本來已經有點睡意,一聽到她要告訴我的家人,我又變得非常激動,我不想讓他們擔心,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變成這個樣子,特別是母親。喔!千萬不要告訴他們,母親看到我這樣一定會受到很大的打擊,太可怕了!我怎麼會把自己變成這樣?誰來救救我?後來表妹答應我不告訴我的家人,我們才掛上電話。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心裡完全無法平靜,我想到別人看到我變成瘋子的那種惋惜,我想到自己以後可能會住在瘋人院,整個人就不寒而慄。就這樣,我又失眠了一個晚上。
死亡意念開始成型
整整兩天都沒有好好睡覺,負面的思潮、自我的控告、沮喪的情緒,緊緊地鉗住我,使我非常痛苦。直到早晨,我覺得我必須出去走走,透透氣。我到外面的公園散散步,一方面自我鼓勵,我不能被打倒,要振作起來。走了幾圈,又無趣地回到住處。回到家之後,一陣焦慮感又襲來,我的自我控告又出現:「你糟透了,完全像個廢人。除非你能想辦法把局面扳回來,否則將毫無希望。你已經變成一個不正常的人了,真悲哀。」不行,得想想辦法,快想辦法。
我被自己強迫性的思想逼得非得想出一些方法,怎樣才不會成為一個失敗者?怎樣才不會被前男友的朋友們譏笑?怎樣才能報復?怎樣才成功,一吐晦氣?怎樣……,我被自己逼得走投無路。我覺得如果不打破一些僵局的話,我就會如「自己」所言,一生貧苦,晚境淒涼,像父親一樣!像父親一樣!天啊!不要!我不能變成那樣!命運啊!請不要折磨我!我不能變成那樣!那樣我會死!
「不要慌!不要慌!」我又試圖逼自己轉一個較積極的念頭,但轉換成積極的念頭愈來愈困難,我必須很努力,才能讓積極的思潮停留在腦海中。我一直在房間踱步,想辦法讓自己安靜,在房間走來走去,的確使我比較冷靜。
可是「自我控告」的意識不肯放過我,要我對一切的失敗負責!我這一生的淒苦完全是因為我的驕傲、自大、自以為是,我不負責誰負責?
我很害怕,想揮去一切負面的控告,我走到客廳,很煩躁地走來走去。邊走邊深呼吸,希望負面的強迫性思想可以消失。走了一會兒,我發覺我變得比較正常了,中午的太陽使我變得好過一點,我也走累了,就坐在客廳休息一下,之後我想看一本勵志書鼓勵一下自己,但又必須沒有教條式的控告,想來想去,決定看《小王子》。
《小王子》是本蠻溫馨的書,只可惜我的負面思潮會利用任何介面來讓我難過。小王子住在一個小小星球上,陪伴他的有一朵玫瑰和一隻羊。小王子非常愛那朵玫瑰,可是那朵玫瑰卻常常有意無意地傷小王子的心,玫瑰有時藉著讓小王子難過來證明自己的價值,直到有一天,玫瑰太過分,傷了小王子的心,小王子決定離開星球,到各地去流浪。他到了地球之後,才發現原來光一個花圃就有那麼多的玫瑰。這給小王子很大的震撼,但小王子最後還是很思念他的玫瑰,也許他不會再覺得玫瑰那麼獨一無二,但是他還是掛記著星球上的玫瑰會不會被山羊吃掉,最後他決定回家看看。
我覺得我就是那朵玫瑰,只可惜這個世上沒有小王子。我覺得很難過,也很討厭自己,我憎惡自己內在可恨的性格,因自卑而變得自大,我覺得自己一無可取,我覺得我是個擁有悲劇性格的人,一生注定要以悲劇收場。我趴在桌上狂哭,對自己的種種性格有很深的痛惡。我知道自己是個很自私的人,可是我沒辦法不自私,我知道自己很害怕,所以我必須假裝很強勢;我發現自己的原貌但卻無法改變。我的個性決定我的命運,這就是人生。好像也是一種宿命,我竟落得與父親一樣淒涼的下場。我被深深的絕望感籠罩,萬箭穿心的滋味使我漸漸失去求生意志。人生實在太痛苦,請大家原諒我的軟弱,我走不下去,我是個沒有未來的人。
負面的思想急遽擴大,死亡的意念開始正式成型。過去十年累積的痛苦,完全失控而尖銳地呈現在面前,使我淚眼婆娑,精神急遽耗損,我完全無法振作。我對自己向來有一定的期許,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真是無法接受,我開始覺得也許藉著死亡才能保有我一生最美麗的形象吧!可是突然間,我看到家人為我痛苦哭泣的畫面,把我驚醒,我趕快驅走那個死亡的意念。
我又起來焦慮地走來走去,試圖讓自己好過一點。過了一會兒,電話響起,公司的人打電話給我,明天有一個外景通告,做為我宣傳新片的暖身,我當時也不知道該跟公司說什麼,說我瘋了嗎?我硬著頭皮接了通告,一接下我就更焦慮了,因為不知道明天我會不會失控。可是我不知道如何跟公司請假?天啊!為什麼一切都這麼不湊巧?
暗夜哭聲
又到了晚上,我好害怕黑夜降臨,我發現我愈到晚上愈不正常,一方面晚上大家都要睡覺了,我需要有人陪我,我需要有人抓住我,否則那些負面的控告會更嚴重地攪亂我。我一生沒有那麼害怕過!而且明天竟然還有電視錄影!我該怎麼辦?白天的時候,我的情緒雖然大起大落,可是我覺得我還是我自己,但一到晚上,那種說不出來的懼怕就出現了。我覺得自己是個傀儡,有一個無形的力量用線牽著我,要我高興我就高興,要我撞牆我就會去撞牆,最可怕的是,要我去死我就得死,而那個力量好像是我自己,又好像不是,我完全不知道我怎麼了。
我只覺得毛骨悚然,突然有一個發現,我覺得我活不過明天,因為命運就是如此。我極度害怕,可是我已經沮喪到沒有能力反抗了。我痛苦地作一個深呼吸,用足了力氣,打電話給大學同學小苗,她台北的家在大學時常常是我的避難所。大學畢業之後,她回到中壢去教書,我進入演藝圈,漸漸失去了聯絡。我想她是我今天最後的希望了,如果找不到她,我就完全不想再掙扎了,我可能要跟愛我的人說抱歉,因為我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瀕臨瘋狂的自己,我太累了,我知道我是個懦夫,無法面對傷痛,可是我就是沒有辦法,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人,請原諒我,這次我過不去,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過不去。
感謝上帝那天差派小苗當我的守護天使,我和她連絡上了。一聽到她的聲音,我馬上嗚咽起來,我告訴她我非常焦慮、懼怕,因為開始有一個強迫性的死亡念頭試圖凌駕在我個人意志之上,可是好像都是我,我變得錯亂,我好難受。小苗大學之後就受洗成為一個基督徒,她告訴我那個死亡意念是從撒旦來的,教會可以成為我的幫助。可是現在已經很晚了,教會都休息了,而且她講的那一套基督教受洗的理論我又半信半疑,怎麼辦?我亂成一團。
小苗先為我做一個禱告,奉耶穌的名斥責死亡的靈離開我。接下來她叫我持續禱告,她馬上從中壢趕過來。我抱著一線希望,拚命等她來。半個小時左右,小苗趕過來了,開始迫切為我禱告,然後試圖讓我可以入睡。我緊緊抓著她才能闔眼,我怕她離開我。我們睡了一會兒,清晨五點多,小苗起來準備回中壢去上班,她千交代萬交代,要我白天一定要去教會。
另一個變形行為出現
@內文:又是一天的早晨,我已經將近三天沒有好好睡覺和吃飯了,整個人急速地衰竭,而且我非常害怕今天下午的外景錄影。今天的通告是為了祝福瓜哥重新復出演藝界的暖身錄影,不能缺席。我該怎麼辦?內在的負面思潮變本加厲地對我呼嘯,我覺得我一定會被人發現是個瘋子,而且還在那麼多藝人面前失控,我將成為一顆殞落的慧星,在眾人的不解與嘆息中結束一生。
我不敢面對下午的錄影,我想死了算了,可是又覺得這樣蠻對不起瓜哥的,重新復出演藝圈是個大事,第一天就有藝人在錄特別節目之前跳樓自殺,實在太晦氣了,所以我最起碼得活到特別節目結束之後再說。我開始陷入要自殺與否的掙扎,有一部分的我覺得應該要跳樓自殺,可是另一方面又有諸多理由阻止我,如果我死了,家人是最大的受害者,任何人都不會為了我的死亡感到難過,因為他們不需要,可是家人會,而且他們終其一生可能都會被我自殺這件事深深傷害。
我的思緒很亂,也很害怕,就到客廳來回踱步,愈走愈緊張,而且到後來我發現,走來走去已經成為另一項強迫性動作,我除了有強迫性自殺的想法,現在又多了一個變形的行為。我覺得我真的沒有希望了。我竟然發瘋了,好奇怪,我竟然發瘋了!我怎麼能讓人知道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死亡,這樣我可以保留一些秘密,大家不會知道我死前有多麼的不正常!跳樓的強烈意念再次襲擊我,我必須往廚房瓦斯爐旁的窗戶跳下去,那是唯一辦法。可是我的意念中又浮上家人的面容,我覺得我不能死!兩股勢力在我生命深處交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和來回無助地踱步。
我突然想起小苗臨走前留給我的聖經,她要我早上帶著聖經去教會,可是我現在已經心思衰竭到無法出門了。我想不能出門最起碼可以讀讀聖經吧!所以就去房間拿出聖經,隨便一翻,看到一處經節:
耶和華所恨惡的有六條
連他心所憎惡的共有七條
就是高傲的眼
撒謊的舌
流無辜人血的手
圖謀惡計的心
飛跑行惡的腳
吐謊言的假見證
並弟兄中佈散紛爭的人
我的內心更尖銳地控告我,你就是這樣的人,連上帝都厭棄你。你去死吧!我開始痛哭,覺得好無望,怎麼連上帝都恨我?為什麼?哭了一會兒,我不死心,我繼續亂翻聖經,因為我知道小苗從來沒有騙我,所以我不放棄希望,我又看到一段話:
在陰間裡面沒有工作,沒有謀算,沒有知識,也沒有智慧
硫磺火湖……審判……
我覺得很可怕,我才不要到這種鬼地方,所以我就開始找一些有正面意義的句子,拿出紙筆,一個字一個字艱困地抄起來,阻止自殺的意念。
與死神擦肩而過
抄寫經文並不順利,因為我的注意力變得不太集中,從看聖經到抄寫變成一個高難度的工作,我常常寫一個字就很費神,這又讓我很驚慌,因為失控的部分愈來愈多。我又被一波新的焦慮與恐懼襲擊,我又站起來焦慮的走動,我看看時鐘,快到中午了,等一下就要錄影,我該怎麼辦?死亡的意念催促我更緊了,似乎告訴我大勢已去,唯一的一條路就是跳樓自殺!連續三天不吃不睡,我的神經嚴重衰弱,近乎產生幻覺。
我家掛了一幅海報,瑪麗蓮夢露倚著高樓的欄杆,幽幽地望著遠處。我當時買這幅海報,就是因為裡面有瑪麗蓮夢露在公眾場合難得表現出的沉思與深邃,可是現在這幅畫竟然讓我覺得它會微微旋轉!我極力擺脫這種幻想,結果畫像不再轉動,卻開始發出訊息,我的感覺統合一樣不正常!許多自殺女明星的名字一一出現在我的腦海中,然後告訴我:我就是下一個!
我只能說,我當時腦裡面的神經傳導素、情感上的脆弱,以及以基督徒的眼光中屬於「靈」裡面的部分通通非常混亂(參見最後一章)!自殺的意念愈來愈強,我的意志力愈來愈無法抵擋,當我漸漸走向廚房的小窗,我再一次被自己另一股求生意志攔阻,我硬是掙斷了往前走的意志及腳步,好像有一股後座力使我跌倒在地,難道剛才我是被一股無形的死亡力量帶領,強迫性地往前走嗎?不可能,我一定是瘋了!但是不管我是瘋了或者見鬼了都讓我深感絕望,我從來沒有料到自己會變得這麼狼狽,而且未來能不能正常過日子都還是個謎。我跌落在地上狂哭,我也不知道在求誰,好像是在求我自己不要殺了自己,真是詭異極了!我跑進一個異想世界中回不來了!
坐在地上,我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害怕哀嚎,可是死亡的念頭不斷向我發出訊息,強迫性的自殺念頭就像海浪一樣,這次沒把我沖垮,就再掀起一次巨浪,我的內在正經歷一場我無法理解卻又千真萬確的爭戰!我一直抓著聖經的那句話,在陰間裡什麼都沒有,我怎麼能永遠待在那裡!然而自我控訴再次嚴厲羞辱我,說我是個瘋子,我不會好起來了,趕快跳下去吧!之後你就不再痛苦了。跳!跳!
沒想到我真的發瘋了,這樣的人生發展始料未及,可是幸福真的好像斷送了。想到報紙標題寫著「何方瘋了」就讓我痛徹心扉。我還有明天嗎?原來人死前是經過這樣的掙扎,今天下午我就要死了嗎?瓜哥會不會恨我?我害怕活著,可是我更害怕自己一個人在永世的無望裡,我不要去陰間!還有沒有別條出路?誰可以救我?我好痛苦!
摘自《從憂鬱飛向陽光》
生命重溯,學習寬恕與感恩
何方
誰能完全檢測我出這本書的動機?我問自己不下兩百遍。
這本書進行到一半,有一天我走在路上,突然覺得一切都好不真實。美國專門研究認知與記憶的著名心理學家伊莉莎白說,過去的記憶,其實是活生生的、不斷變化的現實,絕不是固定且不受干擾的。它如阿米巴原蟲一般,是會改變形狀,會擴大,會縮小,又再擴大的活體。
隨著時間的流逝,記憶會逐漸改變。我對過去的回憶,會不會也犯了同樣的錯誤,這一切會不會不是真的?
事件的細節也許我真的不記得了,但是為什麼總是在我脆弱的時候,父親痛苦的身影就浮現在我的面前,擊打我的心?為什麼談起父親我總是情緒極度的起伏?為什麼這本書中,特別是父親的這部分,姊姊一再問我是否有必要對外公佈?一切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可是我的心還是淌血的。怎麼辦呢?我不想再用我人生那麼大的精力去保護這個禁區。我想去面對它。這是我想過的人生。
我並不是一開始就那麼清楚自己情緒的真相。一直到憂鬱症爆發之後。
我以前是一個很耍寶的人,糊裡糊塗,好像沒有什麼煩惱。
那是做給別人看的。
我知道自己心裡有很多的內在衝突,但是我覺得我有一個很棒的特質,就是可以很迅速地將一切衝擊盡速殺死。
怎麼殺死感覺呢?這似乎是練出來的。過去當我經歷一些撕裂心腸的痛苦時,有一段時間我會進入一種奇特的冷靜期,我慢慢變得麻木,然後漸漸變得冷漠。我覺得這樣蠻好的,沒有感覺,使我可以在當時的情境中生存。之後這種從衝擊到進入無感的冷漠速度愈來愈快,我可以迅速處理內心的爭戰。
但是我沒有想到,我只是將情緒隔離,事實上傷痕衝突依舊,只是我察覺不到而已。
直到我因為一個感情事件引爆了可怕的憂鬱症,我才發現原來我的情緒銀行已經破產。
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很老掉牙的故事,為了一段感情所以崩潰了。
如果不是新唱片宣傳期在即,我想我依舊可以用老招將痛苦處理掉。可惜事與願違。
如果只是單純的情感失意,我應該不會有想死的念頭。偏偏我把對方當成父親一般的依附。我不只是失去感情,我更引爆了失去父親的劇烈痛苦。
憂鬱症的成因很多,也具個別性。很難從個別的案例去看清這個疾病的面貌。
憂鬱症患者的情緒被強姦,失去身體的主控權,這是最難跟別人解釋的部分。為什麼不能振作?為什麼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為什麼?為什麼?
我無法解釋為什麼短短三天的失眠我就開始產生如此可怕的自殺意念,不只是意念,是個產生行動力的強烈呼喚?我也不明白為什麼當時還有力量與死亡搏鬥?為什麼有些人卻不幸失去寶貴生命?
生命是個奧秘,一直到一九九九年教會的一個特會,我開始有更多的看見,看見上帝在我生命中原來已經行了這麼多的恩典。生命的創傷,加上我涉入的一些「邪術」,使我在屬於靈的領域裡,落入了黑暗的權勢。我在教會裡被處理了一些這種綑綁。
我相信醫學,醫藥使我得以改變情緒,但是我改變不了一些生命核心的氣質。在教會的處理中,我發現有些性格是天生的,有些卻不是。
有些人竭盡所能,還是發現自己終其一生必須與情緒對抗,因為那是一種遺傳。有些靈裡的捆綁,確實是代代相傳。需要上帝的大能將權勢打破。
上帝祝福祂的百姓,上帝祝福我看醫師的過程,祝福我吃藥的過程,祂在祂認為合宜的時機,打破我知識分子的成見,開始解開我內心的一些枷鎖。
上帝更用愛來改變我,讓我在經歷創傷的深度處理中,沒有停留在自憐愁苦裡,而是有意義的回溯,並在回溯中學習饒恕與感恩。
寫這本書的動機,其中之一就是分享吧!
也希望社會大眾對憂鬱症多一些瞭解,並提前開始寶貝自己的情緒。
我只是憂鬱症患者的其中一類,我是偏向退縮型,還有很多不同的性格造成憂鬱症(邊緣性格……等),也希望有更多不同屬性的患者可以提供更多寶貴資料,讓更多的人得以看見這個疾病的各種相貌,並加以留意。
當然,這也是我自我治療的一部分,寫作使我快樂,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拿起筆,開始寫一些情緒日記,從當中更加愛自己的心。我們並不一定要成為一個文學家,但是可以藉由文字與自己親密對話。
老實說,憂鬱症使我因禍得福,讓我可以重新整理自己,特別是與父親之間的關係。走到這一步,我花了七年的時間。
不過,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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