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小說

日出(電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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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電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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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日出》劇本故事,原先設定為一九二九年世界經濟恐慌侵襲中國時,一個北方大都市裡的社會人情故事,這個社會的上層人士每日忙著算計人生,爾虞我詐,毫不汗顏地以大吃小。

故事採雙線進行,一條主線描寫銀行經理潘月亭想靠著公債投機來挽救事業危機,卻被黑道大亨操控利用,以致於全盤盡墨;另一條主線則描寫潘月亭鍾愛的交際花陳白露,透過她的往事追憶,以及她直接捲進墮落奢靡的上層社會生活的種種實況,批判了當時社會的黑暗污濁。

電視版的「日出」繼承舞台劇的神髓,將三個小時的劇本拓展成二十三小時的連續劇,讓劇中大小人物的情境和生命歷程都有了更往歷史源頭和生命力道探溯的力量。 

但是,小說版的本書,不想完全遵守舞台劇本與電視劇本的框架,轉而將焦點集中在陳白露與她生命中的四個男人的故事上,表面上那是一個女人與四個男人,面對四種不同價值的爭戰,實際上,卻是試圖從愛情的癡狂與迷亂中,反應時代的特色和不變的人性。

「日出」電視劇將於10月11日開始在台視播出,每週一至週三晚間9:30,總共23集,播出兩個月。

戲正上演

第一章 告白
我只是在人生的棋盤上走錯了那一步。就發現再也回不了頭,只能錯下去……

第二章 玫瑰
玫瑰是她的花名,她的本名其實更有味道,陳白露。
對我而言,白露是不太會笑的女人,清冷淡漠中別具醉人的憔悴美感……征服她,就是我驚豔時分的唯一心念。

第三章 皇后
掌聲與歡呼聲都不能影響我的布局,這一仗我才剛打贏了一半,看著陳白露含著淚光走上舞台戴上皇冠,我的好戲才要上演。

第四章 女人私房話
我生命中有過的四個男人,每一回,每一個人的出現都完全地改變了我的生活……說你是棋子,還算客氣的呢,玩物,其實才是最實在,也最讓人傷心的說法。

第五章 絕代有佳人
拍電影對我而言是個笑話,我從進了攝影棚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但是沒有人對我說真話,我的生活充滿了謊言和虛偽。

第六章 男人誤我
幾經滄桑卻遇上了和我一樣落魄的許光夫,他像厚實的大貝斯,清亮,是漂亮,卻覺得遙遠,厚實,沈甸甸的,就讓人想要依靠,邱比特就那樣悄悄地把箭射進我的心房。

第七章 潘四金八
到北京之前,我只在交際場合上見過金八一面,唯一的一次就那樣刻骨銘人,教人怎麼也忘不了。

第八章 與土地最近的距離
我不曾忘記我們曾經有過的三個月甜蜜時光,那是我們人生長軸上唯一的交叉點,當初不能久長,爾後就更不可能了……因為,她已經是天上的星星,我只是人間的一枝草。

第九章 兒須成名酒須醉
丁牧之雙目炯炯地直瞅著李石清說:「八爺關心所有替他辦事的人,我們都是他的棋子,但是每顆棋子都是他的寶,這一點,李爺,你可別忘了哦!」

第十章 顧家母女
男女之間,真的就是「互補」而已。想透了,就連露水姻緣都要珍惜……對於胡四,我從來沒有幻想,雖然不算是交易,但是我沒有沈迷,也沒有墮落……

第十一章 破曉之前
李石清眉毛一挑說:「我看你不但是美人都保不住,江山也沒了。」
「你說什麼?」從李石清進了房間後,這是他唯一讓我意外的舉動。

第十二章 完結篇
我知道眼上有光,可是我張不開眼……
那個美麗的世界離我是這麼地近,卻又這麼地遠。 

戲說從頭
導戲的人──專訪導演謝飛
徐立功說戲──專訪製作人徐立功

這是一本電視小說。但是,嚴格來說,這也不是一本電視小說。

首先,不是謝飛導演把「日出」搬上小螢幕,拍出二十三集的電視劇,徐立功先生不會找我寫這本小說,天下文化就不會出版這本小說。

但是,我一點都不想寫照著劇本大綱一幕一幕抄寫下去的電視小說。真要這樣做,把劇本拿來改改,剪貼拼湊一下,不論誰來做,結果都差不多。主要是,曹禺先生的《日出》劇本有神有靈,再怎麼踵事增華,都不如原著的「原汁原味」帶勁。

第一次認識《日出》,在禁書年代。在台大校門口的書攤上偷偷搶到的紅皮翻印本,沒有版權頁,也沒有出版社。一口氣讀完,才知道曹禺這號大師人物。在海峽彼岸,學者們以「繼魯迅之後,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最能塑造人的靈魂的作家」稱呼他;在海峽這一邊,他的劇本至少比李曼瑰和張曉風的舞台劇劇本寫實、震撼,因而開始去尋訪他的《雷雨》、《原野》和《北京人》……。那一年,一九七五年,大陸文革之感稍歇,台灣還在戒嚴,反對人士尚未以「黨外」之名競逐國會議員的年代。

兩年後讀到劉紹銘先生寫作的「小說與戲劇」,看他引經據典,細細論比剖解後,才憬悟當年所謂的中國大陸一代戲劇宗師,其實亦有淵源師承自易卜生、尤金歐尼爾和契訶夫的脈絡痕跡,稍解了心頭莫名的崇拜之感。

儘管如此,我還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另外寫作一本從曹禺先生劇作出發的書,而且採用的還是小說文體。整整二十五年後,讀完萬方(曹禺先生的女兒)和程世鑒合寫的《日出》電視劇劇本,也看了幾集謝飛導演的「日出」電視劇之後,看到他們在原著枝幹上另立章節,卻又卓然有成,才突然醒悟:既然很難超越,不如另起爐灶。

我的《日出》,骨幹是小說也是戲劇。每一章節的開場詩文,效彷的是古典戲劇的人物出場定場詩,只是變換了文體,有的用詩文,有的是歌詩,而且中外夾雜;一個章節一位人物的說白觀點,希望還原成舞台上聚光燈下的人物告白,翻滾累積之後,終極呈現的則是陳白露周旋在四個男人之間,迴繞在往事與當下的愛情故事。

正因為主軸是陳白露的男女情愛,架構採用的又是電視劇的改良版本,更改易動自是難免,其中,原先在曹禺先生原著和謝飛電視劇中非常重要的小東西、黃省三和顧八奶奶等悲劇人物的命運都淡化成簡單的幾句話,或者根本就略過不談了。

理由很簡單:那是曹禺成書年代裡很重要的社會寫實和批判工程,但是對多數當代人而言,那個齷齪社會的悲情角落,卻已經相當陌生而且遙遠,雖然相同主題的故事,還是一再幻化成不同面貌在人類社會中上演。我試圖從當代的觀點,從台灣的處境來重讀《日出》。

本書從舞台劇本出發,從電視劇本出發,但是「脫鉤」才是主要的寫作動機。「脫鉤」是一種新的解讀觀點,是一種意猶未盡的劇情探索,因為,重複,或者彷抄,其實是最無趣的寫作,也是閱讀氣力和時間的浪費。

如果你熟悉《日出》原劇,或者迷戀「日出」電視劇,這本書只能算是一種變奏演出,在似曾相識的樂音迴旋中,或有新精神、新的元氣能夠跳射而出,能夠吸引你再回頭看看電視劇,或是重讀曹禺先生的原著,那真的就是萬幸了。

徐立功說戲
──專訪徐立功談「日出」

問:你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情開始來製作「日出」這齣戲?

答:我主持的縱橫影視從創業開始就接連製作了「人間四月天」和「橘子紅了」,這幾齣戲都有一個共同的基調,就是:都是以一個人的經歷與情感為主軸,牽連出其他人物的悲歡離合,這樣的戲劇很討喜,只要人物選對了,演員詮釋得絲絲入扣,就容易贏得觀眾的認同與喜愛,但是這樣的戲比較唯心,比較私密,與整個社會的關連不是那麼大,如何開闢戲劇創作的新角度,給大家不一樣的好戲,其實是我最關心的。曹禺先生的「日出」就是符合我的新方向的一部作品,它不再是單純的私人情感際遇,它是一個時代的縮影,僅管原著誕生時描寫的是舊時代的「人吃人」慘狀,但是其中情節,以及對社會心性的批判,放諸今天的社會,又完全適用,自然就是我優先選擇的拍攝題材。

問:對年輕的台灣讀者而言,曹禺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但是對中年以上的台灣讀者而言,曹禺有兩個意義,曾經經歷抗戰歲月的父執輩們,誰沒有聽過曹禺的名字?誰不曾看過曹禺的舞台劇?那是一個久遠,但是輝煌的記憶;對於四五十歲的中年讀者而言,曹禺卻是禁書時代的代表人物,在反共抗俄的年代裡,我們無法在一般書店裡找到曹禺的著作,直到解嚴前十年,才開始有機會在台灣大學的小書攤上買到私下盜刊翻印的《雷雨》、《原野》、《日出》和《北京人》,在這樣一個嚴重斷層的年代裡,選擇曹禺的《日出》,該當是你個人的獨特淵源和私人品味吧?

答:你幾乎已經把過去五十年曹禺在台灣的經歷都說完了,是的,對我而言,曹禺的書,當年就是禁書,我所看到的曹禺的書並不是簡體字的版本,而是當年在大陸刊印的繁體字版本,而且印刷粗糙,紙張不佳,就因為是禁書,所以讀起來格外帶勁,「好奇」是我們讀禁書的最大誘因。

只是看完了書,一點都不了解為什麼這種書會是禁書,只因為作者是所謂的同情共產主義,主張社會改革運動的左翼文人,寫了一些揭發社會黑暗面的戲劇,書就這樣被禁了?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很難理解的事。

後來,整個社會風氣日漸開放,三十年代的文學作品不再是禁忌的話題,曹禺的書就和魯迅、巴金、茅盾、老舍等人的著作一樣悄悄就鬆了綁,不再用偷嘗禁果的心情來看曹禺的書,反而收獲變多了,我不但細看曹禺的作品,同時也比較了大陸拍攝的電影版本,發覺或許因為原著是經典,對後代的創作者而言,有明顯的約束力,舞台劇風格嚴重影響著各種形式的表現,從場景到人物演技都有明顯的舞台劇特色。

說好聽一點,這是尊重原著,畢竟當初曹禺的創作目的就是要在舞台上搬演,情節設計,舞台走位,人物對白,一切都是從舞台考量上出發的;但是若要再細究起來時,就發現如何從原始面貌穿越時代長廊,用新生代觀眾能夠理解的語言和方式來重新詮釋,成為再創作的重要關鍵。

例如,莎士比亞的戲劇就不能再用它原來的伊莉莎白時代劇場觀念來搬演,同樣一齣「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如果要搬上大銀幕,就不能迷信劇場的方式,光是找會唸台詞的「資深」演員來演他們的故事,一定要找年輕偶像,一定要套進新鮮的模式,所以才有巴茲魯赫曼,以現代MV的概念與手法去拍攝當代版的「羅密歐┼茱麗葉」,所以才有把莎士比亞代換成羅密歐的「莎翁情史」,一方面尊重原著,一方面找到新世代的語言來創作,其實是古典新詮的流行法則,我也是基於這樣的念頭,才開始去開發《日出》的可能性。

問:經典不致於「古」典,經典不致於「老」朽,關鍵就在於創新,曹禺寫《日出》時是一九三六年,距離今天整整六十七年了,遠遠超過一個甲子的時代變遷,你如何肯定這本書,這樣一齣戲還有新鮮的內容,可以讓新生代觀眾產生共鳴?

答: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時間可以改變外貌,但是人心卻往往沒有改變,曹禺在接受訪問時,曾經提到《日出》女主角陳白露的自殺,其實受到了阮玲玉自殺的影響。阮玲玉是活生生的社會犧牲者,她從平凡女孩一路奮鬥到一代巨星,卻也在人言可畏下自殺;這和最近幾年一些走投無路的女明星跳樓自殺的悲劇,有什麼不一樣?類似陳白露這樣的角色,從來沒有在我們的社會裡消失,只要處理得當,陳白露一定是可以贏得觀眾疼愛的角色。

同樣地,《日出》的劇本裡雖然沒有寫明時代背景,但是我們知道那就是天津,七十年前,天津的發達繁榮直如今天的台北,曹禺筆下的天津社會正是受到世界經濟不景氣影響的中國社會,驚人的貧富差距,嚴重的社會不公現象,到處可見;台灣今天不也正受到世界不景氣的衝擊嗎?多少人正在過著笑貧不笑娼的生活,多少人被債務所逼而倉皇躲債,或者乾脆自殺了事;多少人像潘月亭與金八一樣忙著玩金錢遊戲?多少人像多金的顧八奶奶一樣,追逐著完全不實在,完全虛幻的老少配感情遊戲?

時代變了很多,交通工具不一樣了,通訊系統不同了,但是我們肉身演出的悲喜劇,並沒有太多的不同,重新讀一次《日出》,你會驚訝地發覺,曹禺筆下的吃人社會故事,不正在台北上演?不正在北京、上海和廣州上演?這就是《日出》的永恆性,也就是我們再度改編《日出》時最重要的時代背景,我相信,所有的人雖然看的是半世紀前的故事,心中想的卻是一切就好像這兩天報紙上或電視新聞上出現的情節。

問:剛好可以借古諷今?

答:是的,但是我不是故意的,而是曹禺先生的原著裡就已經預見了人類社會發展的規律,我們只是再把這些規律點出來,歡眾如果從電視劇裡閱讀吸收到這些訊息,一定會更佩服曹禺先生的真知卓見。

問:你是怎麼找上謝飛來執導這齣戲的呢?

答:話要分兩頭來說,首先是多年前製作的「日落紫禁城」電視劇,當初是獲得大陸的第五代企業萬科公司的資助,這家公司的老闆做建築起家,但是對藝文活動很熱心,人也很有書卷氣,所以投資娛樂事業,合作了「日落紫禁城」之後,口碑不錯,就一再向我表示如果有機會,希望能再合作文學題材。後來,一聽說我想拍「日出」,萬科就表示要投資,再聽說我要找謝飛當導演,意願就更強了。

謝飛是中國大陸知名導演,他的「香魂女」和李安的「喜宴」當年一起獲得了柏林影展最佳影片金熊獎,我們早就相熟。他拍戲的品味,對於質感的要求,就像他的大學教授身分一樣,既斯文又講究,我知道如果要重拍「日出」,一定要有好的製作、好的班底,得徹底擺脫舞台劇的陰影,得重新營造影像精神,最好是能夠把電影的特性帶進戲劇來,戲才會迷人,再加上謝飛過去的經歷,我相信他絕對是詮釋「日出」的不二人選。

至於他本人也一直在追求新的表現舞台,我們可以說是一拍即合,很快就達成協議,最後他交出的作品,不但完全合乎我們當初的預期,還把原定的二十集電視劇拍成了二十四集。

我們知道他是求好心切,拍過的好東西不願意隨便割捨,就這樣剪成了二十四集,的確,一開始我們是有點錯愕,因為合約上寫的是二十集,大陸規定二十集是一個單元,超過二十集,要另外計算一個單元,手績又要重新來過,會有許多煩瑣事務,但是導演自己都不嫌麻煩,我們也不好挑剔。

最後,把戲縮得更精煉些,就完成了二十二集的最後版本,別人不會多事另外剪兩集的,謝飛就一定要把故事說完說好才肯罷休,這樣的工作態度,就是標準的電影工作者的精神,並不因為他拍的是電視而草率將就,強要自己削足適履。

問:提到擺脫原著,尋找創新精神,「日出」電視劇中的選角就相當有意思,因為依照曹禺原著的描寫,斯琴高娃飾演的顧八奶奶可就是完全不同的造型,原著說她是一個俗不可耐的肥胖女人……走起路來像小鯨魚似地,肥碩的臀峰,一起一伏,惹得人眼花撩亂……她臉上的縐紋很多,但是她將脂粉砌成一道牆,把這些許多深深的紋路遮藏著……她總是興高采烈地笑……那耀眼的金牙,只有在笑的當兒才完全地顯露出來……讀到這樣的出場介紹時,你怎麼也沒辦法把斯琴高娃和顧八奶奶連想在一起的,這樣的選角新意,就完全符合了你的創新要求吧?

答:在我心目中,大陸的斯琴高娃和台灣的歸亞蕾一樣,都是兩岸最會演戲的女演員,她的氣質,適合演清宮皇太后,也適合演大宅門的當家掌櫃,她的中年福態身材也許不像曹禺對肥胖女人所厭憎的那樣臃腫,但是我們並不要求她那麼地「俗不可耐」。

事實上,曹禺筆下的顧八奶奶是有多重面向的,她是心廣體胖,所以人結實得像頭小牛,雖然珠光寶氣,卻是憨態可掬,「天真」得不得了,最重要的是她是愛情的奴隸,種種因素混雜在一起,成就了這個讓人難忘的角色。

私底下的斯琴高娃很會說笑話,只要有她在場,話匣子一開,滿座風生,場面全看她的,她在戲中的俗味,另有風情,又和她以前的戲劇角色全然不同,這就是一代影后的功力。和她合作過的演員都佩服她培養上戲前的那種興奮,她的表演不是等場記或助導喊了預備才開始的。

一旦穿好了戲服,化好了妝,坐在一旁抽菸等上戲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態就已經達到興奮的高點,一切只因為她已經進入這個角色,才能活靈活現地詮演這樣一個角色。

問:顧八奶奶可以讓年輕人知道什麼叫做「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可是你們選了徐帆來詮釋陳白露,相對之下就吃力許多。對我而言,第一次讀《日出》,所有的介紹文字都說《日出》是《茶花女》與《子夜》的結晶體,陳白露在想像中就應該有葛麗泰‧嘉寶那樣風情萬種的氣質,才會是風月場中不可一世的交際花,才會讓玩家老手如潘四爺動心動情,像蒼蠅一樣圍繞著轉,徐帆的表演很賣力,但在我的期待中,她的表現畢竟不像當年「金大班的最後一夜」裡的姚煒。

答:找徐帆演出陳白露的確是很難的決定,我們掙扎了好一大段時間才敲定了她。的確,有的人會嫌她年紀是不是大了一些?但是你不要忘了,曹禺對陳白露的描寫並沒有直指年紀,反而是強調「她的眼明媚動人,舉動機警,一種嘲諷的美總掛在她的唇角,不時地露出倦怠和厭惡;這種生活的倦怠是她那種飄泊人特有的性質」。

所以,從開場戲的哈斯曼舞廳及她還是小牌舞女時所流露的「風霜與歷練」氣質,舉手投足間「明豔與嘲諷」兼具的神采,其實就已經將她那種「早已習慣做金絲雀,失掉在自由的樹林裡盤旋的能力和興趣的」的人格特質做了很準確的詮釋。大亨們要不要,會不會圈養這樣的名貴鳥兒?看看徐帆時而嫵媚,時而倦乏的神采,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雖然有人挑剔徐帆在眉宇間没有流露得太多人生倦怠,希望她能多像張曼玉一樣有些閨閣怨婦的神采,但是交際花一味擺酷,走冷面夏娃角色也是有失身分的,時而明豔,時而嘲諷,徐帆遊走在這兩方面,其實是有恰如其分的詮釋的。

問:是的,曹禺先生的劇本裡對每個角色都有非常詳細的描寫和介紹,但是他的角色定位往往也是非常舞台式的,很有傳統戲曲的臉譜性格,你只要看到花臉或白臉出場,角色的奸忠邪惡也就判然了,這是好處,卻也是限制,例如潘月亭潘四爺出場的描寫,就成了一個龐然大物,「禿頂油亮亮的,眼睛瞢瞢的,鼻子像個獅子狗,有兩撇鬍子,一張大嘴,金質的牙,時常在呵呵大笑的時刻,誇耀地閃爍著」,曹禺顯然認定當時的人只要有金牙,就必定是為德不卒的暴發戶,男女都一樣,但是整齣「日出」看下來,我印象最深刻的其實是飾演潘月亭的許還山,至少他不會一出場就讓人認定是劇場上的大反派,他的老謀深算,他的城府心計,遠比曹禺的原著來得深刻而有層次。

答:許還山是中國大陸的一級演員,台灣人受到禁書的影響,對曹禺陌生,對《日出》更是一知半解,但是《日出》在中國大陸可是耳熟能詳的名劇,每個角色,每句對白都有人能夠如數家珍地背誦解讀,如果不能超越,只是在原著套下的框架上演戲,其實是非常無趣的表演。

當初,台灣影星勾峰也一直在爭取這個角色,可是導演嫌他的頭太禿了,雖然勾峰覺得他可以戴假髮來演,但是一旦假髮罩頂,感覺就是怪,不自然,於是才改找許還山,他的外型,讓人一看就覺得像是在風塵打滾多時的精明生意人,既穩重又老練,進退之間都有無數運算在心眼裡打算過,真是貼合得不得了,影視作品不同於舞台,形象太誇張了,就一點也不討喜,反而讓人覺得誇大做作,效果適得其反。

問:台灣演員們不論是尹昭德或李志奇在「日出」中的表演都很精彩,聽說本來郎雄和楊貴媚也要軋上一腳的,為什麼沒談成?

答:楊貴媚本來要演出翠喜這個角色的,她都答應好了,可是翠喜的戲一共只有五集,勉強算是個女配角。但楊貴媚是台灣唯一參與「日出」演出的女演員,如果只是演這麼一個妓女角色,戲分太輕又太少了,既可惜又委屈了,所以最後換了人;至於郎叔郎雄原本是金八這個角色的不二人選,因為只要他人站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要講,那份威嚴氣勢十足就是金八再世,可惜那時候郎叔的身體健康已經大不如前了,我不敢再勞動他到北京天津拍戲。

後來,謝導演導演系的學長郭寶昌剛巧輪空,他原本在拍電視劇「大宅門」,可是因故停拍,所以謝飛就特地找他來扮演金八這個角色,因為原本在曹禺的劇本中,金八只是個莫測高深的恐怖黑暗勢力,一旦落實成真實影像,非得要有壓得住場面的人物才行,郭寶昌戲導得好,演起戲來的成績,大家從戲中就看得清清楚楚,不用我再多說了。我也是看了戲之後,才恍然大悟,謝飛當時在敲定郭寶昌演出金八之前,為什麼要說:「讓我有一點空間,來為曹禺的《日出》多添一點色彩。」他的抉擇確實有畫龍點睛的功效。

至於尹昭德的表現,可以說是「日出」的最大意外。當初,我在「夜奔」首度與他合作時,只覺得他是個對古典戲曲有研究的年輕演員,既用功戲又好,因為他人清瘦,扮起反串旦角確實有神有味,所以繼續找他演出「日出」中的胡四。

尹昭德很認真,很有企圖心,早早就到劇組報到,揣摩角色,一再和導演謝飛討論劇情,謝飛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不但每次來台北都指定要見他,排戲現場還直嚷著說這個人我帶定了,非常仔細地磨他,教他演戲,謝飛說演員什麼話都不要說,只要演得像就成功了,但是演得像多難,不能只有皮毛像,要進入角色骨髓才像,要有隨時入了戲人就回不來的打算,演來才會像,尹昭德的角色就不再是你平常熟悉的尹昭德了,但是,戲殺青了,他也回來了,他是厲害的。

至於李志奇則是天才型演員。當初,我們找的是李志希,可是他沒空,所以他就說你們何不找我弟弟試試呢?他不像尹昭德那麼用功,在現場還會談談小戀愛,可是記詞和動作都能用最快的速度進入狀況,他愛玩的天性,以及說話時不時流露出輕浮的洋腔洋調,用來詮釋張喬治的角色,也是準確得很。

問:尹昭德是你最大的意外,羅時豐則是我最大的意外,你怎麼會想到找一位原本專唱台語歌曲的歌手來唱這樣有濃濃大陸風味的電視劇主題歌曲呢?更讓我意外的是羅時豐還唱得有模有樣,發音咬字絲毫聽不出他是台語歌手。

答:本來我是很擔心的,理由就像你說的,羅時豐行嗎?羅時豐像嗎?可是他的聲音很渾厚,接上咬字很講究,所以就唱得很有味道。可是,我最初的構想是要請蔡琴參與演出及主唱的,主要就是希望這齣戲既有大陸背景,但是也要有很多演出機會給台灣影星參與。

我最初的安排是讓蔡琴飾演在哈斯曼舞廳駐唱的歌手,如此一來,即使超越了原著要加戲,不論是演戲或唱歌都很合理,蔡琴的經紀人也同意了,謝飛甚至還願意替蔡琴來拍新歌的MV,可是,這個時候,她的身體出了狀況,大家都怕拍戲辛苦會累壞了她,只好放棄這個想法,可是又一直覺得很抱歉,不過,唱片公司也替她錄好了歌,所以,我們曾經幾次假投票,每次結果都是勢均力敵,很難做決定,一再協商的結果,就成了羅時豐的歌做片頭,蔡琴的歌做片尾曲,觀眾不但看了好戲,還可以聽兩首歌,收獲很不錯的。

羅時豐的唱片公司替他做了不少宣傳,偏偏蔡琴的唱片合約剛到期,少了人來替她做宣傳,實在可惜,我心裡一直覺得很遺憾,說出幕後曲折的這則故事,希望能略微彌補我的愧疚。

藍祖蔚 作者
他曾是《聯合報》有名的電影記者,寫下無數膾炙人口的電影介紹和人物訪談;後來在《自由時報》撰寫的影評,更兼具了文字魅力和影像趣味。每年都要看上兩百部電影的他,最近也開始小說創作,本書就是他看完曹禺大師的《日出》劇本,以及大導演謝飛的電視劇「日出」之後,重新吸納整理的新式小說,不論是寫作風格或切入角度,都和人們熟悉的電視小說截然不同,另有一番後設趣味。

2005/10/06

BLC038

天下文化

平裝

14.8×21cm

黑白

986-417-572-6

206

2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