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勵志

愛因斯坦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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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的夢

Einstein's Dreams
書籍介紹

自一九○五年愛因斯坦發表那篇驚天動地的論文至今,整整一百年間,探討他思想理論或描述其人其事的專書不曾間斷過。

有別於其它著作,本書作者萊特曼以物理學教授的背景為基礎,嘗試以文學作家的角度切入,以藝術的手法來說科學中最捉摸難定,且最具關鍵地位的概念──時間。

愛因斯坦的三十個夢,刻劃了三十個不同時間觀的世界,奇幻又迷離。

這是一部天外行雲風格迥異的小說,且原著與譯作皆詩心詩筆,您也可以將它當作一首長詩來讀。

序 時間的究竟 陳之藩
序曲
間奏曲1
間奏曲2
間奏曲3
終曲
譯後記 尋夢與畫夢

時間的究竟

陳之藩

《愛因斯坦的夢》是一部小說;是麻省理工學院物理學教授萊特曼所寫,小說內容所定的時間是一九0五年,所在的地點是瑞士的伯恩。小說出現的人物是愛因斯坦自己與他的好友貝索。而只有談及,並未出場的,還有愛因斯坦與貝索的家人。小說表現的方式是愛因斯坦做了幾十個夢。

就真實世界所發生的情形而言,一九0五年是愛因斯坦一生中最輝煌的一年,也可以說是人類的整個文明史中極燦爛的一年。一九0五年愛因斯坦在物理學中三個極不相同的重要領域-電磁學、量子論和統計物理-中,寫了三篇驚天動地的論文;而一九0五年那一年愛因斯坦只是瑞士專利局一名二十六歲的三級技師。他是經過了什麼樣的教師的訓誨?受過什麼樣的朋友的薰陶?全世界的人至今九十年來一直在迷惑不解與驚疑難信之中。科學史家就是在史料摩挲中,發掘得越多,神秘的影子也就擴展得越大:在他十六歲時就對以太之於電動力學產生了自己的想法;二十二歲時對普朗克的量子觀念感到興趣。二十一歲時對波爾茲曼的分子理論有所悟與有所用。使人不得不斷言愛因斯坦是不世出的奇才-二十歲左右就能集中了焦點,面對了真正的物理問題,孑然而獨立的,如入無人之境的,揚鞭放馬,飛奔直上知識的高原。

從一九0五到現在,不知出版了多少學報與專書來研討愛因斯坦的思想領域,來追究愛因斯坦的思維方法,詮釋愛因斯坦的精微理論,考證愛因斯坦的起伏身世,解析愛因斯坦的語言指涉,由各個角度到各種深度的在搜尋,以各種方法各種工具來探索。專家是席不暇煖,世人是目不暇給,但是我們仍不敢說我們已經走出了盲人摸象的階段。

在這些有關愛因斯坦的專書專著中,我們隨便舉幾個例子,看一下在極峰上的學者們如何對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思想在作描述。比如鮑立所寫的相對論的書,幾乎全是數學式。可以不必再看公式之間的夾敘文字而直接由方程式念出意義來。可是再翻羅素的《相對論ABC》,裡面只兩三個數學式子。不是好多愛因斯坦的傳記中說他十三歲時就看康德的哲學而伏在書上睡著了嗎?羅素就在這本入門書中解說康德對時間空間的主觀性並不同於愛因斯坦所示的對時間空間的觀察者。又比如楊振寧在一九八0年專注於愛因斯坦對理論物理結構的見地,與其對二十世紀下半葉所產生的影響。通篇是用幾何的語言;而楊振寧於一九八七在《自然》學報上的書後,則是遊入史料的迷宮而樂於重建愛因斯坦的當年生活風貌了。

我只是舉出這麼三位大科學家或大哲學家的有關愛因斯坦的著作。但當我讀完了萊特曼教授以小說的方式,寫愛因斯坦的思想,我起始是驚駭於書名的新奇;念完了這幾十個夢卻陷入了深思。這是一次極其危險的走鋼索,我實在為他這種嘗試捏著一把冷汗,直到看完了這本書,才慢慢緩過氣來。

我對這本書的感想,也許用一個比喻來說明。其他的著作之說愛因斯坦,如果比為是用各式各類由粗製到精巧的圓規在圖紙上細心地畫一清晰的圓滿的月亮,那麼萊特曼此編之作,不是用圓規,而是用毛筆在一團一團的塗雲。用雲的迷離來狀夢的迷離;用雲的變幻以象夢的變幻。他用幾十個夢渲染出幾十團雲,而他的筆所不到之處,正顯出他要畫的月來。

這是無所定,卻有所顯的方法,這是詩的方法,這是藝術的方法。

由麻省理工學院的物理教授萊特曼的這本小說,很易使人想起牛津大學數學導師道奇蓀的名著《愛麗思夢遊奇境》;再推而上之想起綏夫特的《格列佛遊記》。愛麗思是以吃了糕點而縮小或增大自己的尺寸,奇遇因此而發生;格列佛卻是以海上遨遊,藉縮小或放大對方的尺寸,劇情由是而開展。萊特曼雖然也是用縮小了或放大了尺寸的方法,也是用夢的幻覺,但他選的題目卻難得太多了。因為愛因斯坦的相對思想適用顯著的地方是極小的世界,原子核子以內;或是極大的世界,太空星雲之中。對於人間的常用尺寸,愛因斯坦的理論之效應並不明顯。那麼拿人間的尺度來說明那兩種極小及極大的世界,不是太難了嗎?唯其難能,所以可貴。

萊特曼不是以藝術塗抹童話,也不是以藝術諷刺成人。他是以藝術來說科學,來說科學中最捉摸難定,最具關鍵地位的概念-時間。

萊特曼為愛因斯坦所作的幾十個夢中:有時是用雕刻的藝術,把時間凝成永恆的石像。有時用圖畫的藝術,把時間繪為繽紛的落英。有時用音樂的藝術,把時間譜為一曲悠揚的歌,唱來哀樂卻不由自主。有時用燈罩上的蟲蟻來寫輪迴的時間,爬了半天,回到原位;有時用河流中的聚葉,來寫淤塞的時間,漩於角落,再出不來。時間如叢立的鏡面,影像複製成千,重映成萬,時間如枝頭的小鳥,人們想捉而捉不到;但捉到時鳥卻立時死亡。……

這幾十個夢中,卻沒有一個是「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因為那是孔子在人間對時間的看法,可以說是牛頓的時間。對愛因斯坦來說全然不足以形容。

萊特曼以雕刀刻出的,畫筆繪出的,琴弓拉出的優美詩句寫就這部天外行雲風格迥異的小說,我們實在可以當作長詩來讀。

這部長詩,自出版以來好評如潮,自是意料之中;各國試圖譯為各種文字,也必是題中應有之義。不過,詩之翻譯,不比尋常,世間又有幾部像《魯拜集》之英譯所達之成就。

有關中文譯事,作者萊特曼自己推薦了元方給純文學社。原著與譯作皆詩心與詩筆,可以說美俱而難併。

元方是哈佛大學研究古詩的學者。她一直在念詩,作詩,研究詩,轉去藝術史,又轉回中國古詩來。她推開案頭的博士論文,而把萊特曼這本小書譯成中文。真如作者萊特曼寫給林海音的話:「我很幸運,能有這樣懂詩的譯者來譯我的書。」元方譯筆的灑脫,造句的清麗,節奏的明快,對仗的自然,使人一旦開卷,就無法釋手。可是她對原文之忠實,已不止於語氣、句型、明義、暗喻等之若合符節;甚至於一逗點、一句點、一歎號、一問號,與原文相比,更是到了如響斯應的程度。

我還記得在去年所感的驚奇,當我看到萊特曼的「千仞灑來寒碎玉」的創作;在今年更覺高興,當我這樣快的讀到元方的「秋水文章不染塵」的譯文。

一九九四年夏於波士頓


譯後記 尋夢與話夢

童元方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我在「波士頓環球報」上看到一篇書評,介紹「愛因斯坦的夢」。這是麻省理工學院物理教授艾倫.萊特曼所寫的一本小說,內容是他替愛因斯坦所做的三十個夢。整本小說的時空設在一九○五年瑞士的伯恩,正是二十六歲的愛因斯坦在專利局做小職員,提出特殊相對論的那一年。

我喜歡所有與夢相關的題目,因為夢境常常反映出現實見不到或說不清的地方。我很想知道愛因斯坦做的是什麼樣的夢;而又是什麼樣的人敢於用小說的體裁下筆?於是迫不及待地跑到哈佛合作社的書店去買書。誰知在書架上看來看去竟沒有這本書;店員在電腦上來回地查了一遍,也找不到。等我說出是書評上看來的時候,他居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寫書評的總是比買書的先看到書,你也未免太性急了。不過,書一定是在運送途中,元月初再來看看罷。

要我等到元月初,我等不及。就又跑到所住小鎮的「華爾騰書店」去找。這個書店我因為經常去,每個店員都認識,每有新到的書,也是一望即知。雖然如此,我還常把店名錯叫成「華爾騰湖」。這自然是梭羅的「湖邊散記」太有名,而那個湖就在附近的緣故。等我發現他們也沒有這本書時,索性又坐電車進了城,到波士頓最大的書店「巴恩斯與諾勃」去找了。他們也是沒有,失望之餘,我順手帶回一本「孔子的夢」。本來以為耶誕假期正好可以看「愛因斯坦的夢」,結果是看起「孔子的夢」來。

「孔子的夢」也是一本小說,但並不是中國人寫的;而是一位法國漢學家所寫,又由美國人譯成了英文。「孔子的夢」並不是替孔子做夢;而是塗抹楚漢的戰雲,烘托秦末的亂世。如果說是夢,也是一個失落了的夢。我越看這本「孔子的夢」,越覺得暈眩,對尚未購到的「愛因斯坦的夢」就越加好奇起來。

元旦假期中彷彿在孔子的夢鄉雲遊了三天似的,直到一月四日早上才就近再訪「華爾騰書店」。嚇!「愛因斯坦的夢」居然到了,是放在櫃台上最顯眼的地方。黑與橘二色對比的封皮上,是一明一暗、一顯一隱的兩張鐘面;令人愛不忍釋。我立時買了。

原以為是科學家的直筆勾勒出愛氏的聲容與舉止;既讀之後,才知道是詩人的綵筆,揮灑成愛氏思想的雲霞與氣象。沒有什麼變化的情節,也沒有什麼複雜的結構。乾乾淨淨而又恍恍惚惚的是一九○五年四月十四至六月二十八日之間所做的三十個夢;是由序曲、三首間奏曲以及終曲貫串起來成一首散文的詩,或者說是一部詩的小說。

當序曲奏起,愛因斯坦於拂曉時分拿著才完成的手稿,至專利局等待打字小姐的到來。這稿子中所寫的是有關時間的新理論。我們知道這個理論的發表,從根本上改變了人類對時間的看法。萊特曼把愛因斯坦的時間觀分佈在三十個不同的世界裡,讓他的夢做了兩個月;而從序曲經三次間奏到終曲,只有人間的兩小時。

每一個夢自有其獨特的性質。比方在一個夢中,時間有三維,與空間一樣是立體的;而在另一個夢中,時間亦如空間,是坐標上看得見的一維。在一個夢中,人沒有記憶;沒有記憶,也就是沒有過去。又在一個夢中,人沒有未來;沒有未來,時間就永遠結束在現在。有一個夢,時間是倒流的,人返老還童,由衰殘至茁壯;又一個夢中,人卻只活一天。不論時間的性質如何,夢中的人總有相應之道以度其一生。

有些夢中的情景,時常喚起中國詩歌的意境。四月二十六日的夢,有些人在「明鏡裡歡慶自己的永駐青春,在陽台上欣賞自我的赤身裸體」,使我聯想起「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李白喟嘆人生之短促,而夢中的人雖處心積慮地要戰勝時間,不僅徒勞無功,而且被時間徹底擊敗了。

六月九日的夢裡,人是不朽的。他們面對著無限,沒有了過去、現在及未來的區別,又使我想起陳子昂的「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前無過去,後無未來,此時此地但有孤絕的自己。反過來再看沒有自己、終日但見古人與來者的夢中之人,他們所悟出的生存之道,竟是唯有求死之一途。

六月廿八日的夢裡,穿城而過的夜鶯就是時間的化身。人人都想抓住夜鶯以延長自己的生命,而被抓住的夜鶯,卻氣絕而亡了。

五月十四日的夢不是一個捕捉消逝的剎那,使其成為永恆的夢;而是把剎那凍結,成了永恆,使其不再消逝。這一個夢寫盡了人對美的嚮往與對愛的追求、到達如何癡狂的地步。他們帶著情人、帶著兒女,跋涉到時間的中心,將青春釘牢在時間靜止之點,把擁抱凝固成永遠的姿勢;就像花開得正盛時,就停留在怒放的那一剎那,從此不謝、再也不凋了。

萊特曼筆觸的輕重、線條的曲直、顏色的深淺在各夢中運用之不同,一如各夢中內容的迥異。五月四日的夢幾乎全是由對話連綴而成;時斷時續、若有若無;可以說是夢話連章,但卻傳達出人生的虛空與無謂。聖莫瑞茲是瑞士人不喜歡、英國人卻喜歡的渡假聖地,以溫泉與賽馬著名。在這個夢裡,時光流動也彷彿不在流動似的,大家不死不活地活著。而五月十五日的夢,則是由意象組成的:全篇是一段,其中並無一個動詞。因為此夢中沒有時間,所以沒有動態,整個夢無非是一張張靜止的畫面而已。

我沉醉在愛因斯坦的「夢」中,弄不清自己是在睡,還是在醒;最後竟發現自己不是在看「夢」,而是在譯「夢」了。耶誕節前,我正在趕寫博士論文;而此時,論文也就暫時擱在一旁,不管了,跌入「愛因斯坦的夢」境裡,我竟然一口氣譯了六千字,這才想到應該給萊特曼教授寫封信,說一說我對此書的喜愛,並問一問我想譯此書的程序。

一月十二日我寄出第一封給萊特曼的信。很快地我就收到他的回音;而且不是打字的信,是手寫的。他說已經有多種文字的譯本正在接洽當中,可是並沒有中文的。他很喜歡我寫的信,也非常樂意見見我。從他的來信中,我才知道他既教物理、又教寫作,同時指導一「寫作與人文研究」的課程。這聽來好像是科際整合,不過整合的簡直際非常奇特。也許這正是麻省理工學院之所以為麻省理工學院的原因之一。

二月二日我到麻省理工學院去起點萊特曼教授邀我午餐之約。一百八十來頁的小書,我已經譯完了一百二十多頁了。從哈佛到麻省理工學院,實在是太容易了;但到了以數字為樓名的校園後,還真費了些事才找到他的辦公室。因為樓名雖是數字,而數字與數字並不一定相鄰相接。

握過手以後,還未來得及談話,萊特曼一見到我手裡拿著譯稿,本來是向外走一起去吃午飯的腳步就又轉回辦公室來。他一邊翻動我的譯稿,一邊說:

「我不懂中文,但是可不可以請你隨意念一段給我聽。」

他要聽我念中文,我只覺得好奇怪。但還是選了五月十一日的夢,朗誦了起來。這個夢的句子極富對稱之美,念來頓挫抑揚。而我這一朗誦就朗誦了半個夢。

萊特曼聽了,對我說:

「你念得真好聽啊!我雖然聽不懂文字,可是聽得出你譯文的韻律與節奏。這些地方是我在英文中特別留意的。我想你掌握住了小說中內蘊的詩情。」他又說:

「你能不能再找一段你所譯的中文譯回英文去?」

我真意想不到有這反方向的要求,還來不及反應,他接著說:

「我知道這是不情之請,沒有什麼道理;但我真的很想聽你再將中文譯回英文去。」

我就隨口譯了五月十日之夢的首段,因為我特別喜歡「太陽依偎著阿爾卑斯積雪的山坳,火焰摩挲著冰雪」那樣又溫柔、又激烈的句子。他高興地笑了。

談興一起,兩人全忘了午餐的事。這時我才有機會瀏覽他的辦公室,注意到牆上掛的一些圖畫與幾張攝影。其中有一張黑白照片,是一個女孩,看來十三、四歲。她的眼睛望向遠方,有一種迷離的神態,非常好看。我忍不住讚美,他才告訴我這是他的女兒,現年十歲。我再三稱讚她特殊的美麗,他完全同意,而且加上一句:

「她有一種夢樣的氣質。」

我倏然想起時間中心的那個夢來。於是我問他:

「相片是不是你照的呢?」

「是的。」

自然是的。猶如夢中年少動人的女兒,恆是父親心上甜蜜的負擔;人間所能留住的,不過是鏡框裡的紅顏。

我談著每一個夢給我的感覺,談著每一個夢在我心頭烙下的印痕。他不解釋,也不批評,只是很有興味地在聽。當我告訴他他的夢描畫出人世的荒冷,其實是非常非常悲哀的時候,他忽然說:

「你的譯文一定是各國譯文中最好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的譯文有你的生命在裡面。」

「謝謝你,我但願如此。」像一個夢中的「人間無語」,我這話並沒有說出來。但這略一停頓,倒想起午飯了,二人便到學校的餐廳去。說是吃飯,其實是換個地方,再繼續談,不過話題轉到他自己。

萊特曼是田納西州孟斐斯人,說話帶一點南方口音。提起南方,眼前似乎忽然閃出兩顆文字恆星來。

「可喜歡弗克納?可喜歡湯瑪斯.沃爾夫?這兩位不都是在南方嗎?弗克納的家距離孟城不到汽車一小時的路程罷?」

兩位他都喜歡。弗克納在世時,稱他自己的作品只在一人之下,那一人就是沃爾夫。想來「愛因斯坦的夢」中那些緊湊的節拍、那種蒼涼的調子,是像沃爾夫呢?還是像弗克納呢?

萊特曼大學畢業於普林斯敦,拿的是加州理工學院的物理博士。一九七六年來到哈佛,一九八九年轉去麻省理工學院。我問他:

「在普大時念什麼?」

「物理。」念物理的人,寫出這麼好的小說來。大概我露出驚異的神色,他繼續說:

「我一直都愛物理,學的是我所愛的;不過,我也愛文學。」

「那你還有沒有別的文學作品呢?」

「我從前愛寫詩,但寫詩仍不能滿足自己的創作衝動,所以寫了這一本小說。也是因為精力全放在這本小說上了,所以最近反而不寫詩了。」

他不是不寫詩,事實上,他是寫了一部史詩。

「你教寫作,是不是教的文學創作呢?」

「我教的是科學寫作。希望學校看到我這本小說後,會讓我教文學創作。若能如此,就太好了。」

這時,我想起愛因斯坦之愛拉小提琴,甚於研究物理來。

「愛因斯坦既然拉得一手好琴,喜愛莫札特,你怎麼想到要讓他在序曲裡哼貝多芬的鋼琴奏鳴曲的?」

萊特曼沒料到我有此一問,看了看我,慢慢地、若有所思地回答說:

「我不知道。」

我們走出餐廳分別時,我腦海中浮現出愛因斯坦拉小提琴的那幅憨相。他要証明他是大音樂家,正如萊特曼一心想教文學旳創作。

授受中文版權的事,因為中間有多家代理商參與,情形變成想不到的複雜,到了夏天還理不出一個頭緒來。這時萊特曼要離開劍橋,才告訴我他在緬因州的小島上有五英畝的荒地,每年暑假他在遠離塵囂的島上寫書。那兒沒有電話,也沒有地址;所以他給我留下了最近郵局的信箱號碼,我想起美國近代的女詩人伊麗莎白.畢夏普寫給朋友的信。在她巴西的住家,有五房二廳、果樹、花園、瀑布、一俯瞰谷地、一遠觀七座巴洛克教堂的風景。什麼都有了,就是沒有電話。她也是靠到郵局寄信、取信與朋友聯絡的。我想像萊特曼那個沒有電話,只有波濤的緬因州的海,一定是他那個時間靜止不動的夢之背景;在那個夢裡,父親是不捨得女兒離開那個可以眺望海景的臥室的。那是一搖漾在海的魅力中被蠱惑了的夢。

九月開學以後,我因為中譯本的一些細節,又到麻省理工學院去看萊特曼教授。一個暑假,在海水的氣味與海浪的聲音中,他又完成了一部新的作品。

「這一次是純粹的小說,與科學全然無關。」

在靈感如此豐盛,風格又如此變化的創作者面前,我心情頓然肅然。

一九九四年清明於哈佛

艾倫.萊特曼 作者
一九四八年生於美國田納西州的孟斐斯。普林斯頓大學物理學士,加州理工學院物理博士。曾替美國《哈潑》、《紐約客》、《紐約書評》等雜誌、報刊寫詩與書評。著有《古代的光》、《星辰時間》等有關的物理的書。《愛因斯坦的夢》是他第一部小說。現為麻省理工學院物理與寫作教授。
童元方 譯者

臺灣大學中國文學士、美國奧立岡大學藝術史碩士、哈佛大學哲學博士。曾任教哈佛大學,現為香港東華學院教授。

中文著作有《一樣花開-哈佛十年散記》、《水流花靜-科學與詩的對話》,譯作有《愛因斯坦的夢》,《情書:愛因斯坦與米列娃》與《風雨絃歌:黃麗松回憶錄》。

英文著作有:Two Journeys to the North: A Comparative Study of the Poetic Journals of Wen T’ien-hsiang and Wu Mei-ts’un, 譯作有明代女子曹靜照,馬如玉以及清代女子吳規臣、梁德繩的詩,收在Women Writers of Traditional China一書中。


2005/06/14

BLH058

天下文化

平裝

14.8×21cm

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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