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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幽默文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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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幽默文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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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介紹

本書收錄余光中自1967年至2003年的作品。書中有作者對社會現象的深入觀察,對鄰居好友的近身側寫,還有其對週遭事物的奇思妙論。筆調含蓄委婉,砭而無刺,呈現出來的卻是機趣橫生,謔而不虐。讀之,或令人莞爾淺笑,或叫人拍案叫絶。

閱讀本書,你會發現,除了詩人余光中、散文家余光中之外,我們還擁有一個幽默生活家余光中。

序 悲喜之間徒苦笑

第一輯
給莎士比亞的一封回信
蝗族的盛宴
朋友四型
借錢的境界
幽默的境界
中國人在美國
尺素寸心
雞同鴨講
一笑人間萬事
繡口一開
娓娓與喋喋
麥克雄風
另有離愁
開你的大頭會
戲孔三題

第二輯
如何謀殺名作家
花鳥
沙田七友記
牛蛙記
我的四個假想敵
橫行的洋文
饒了我的耳朵吧,音樂
我是余光中的秘書
誰能叫世界停止三秒

悲喜之間徒苦笑

余光中 

文藝復興時代名著《烏托邦》的作者湯瑪斯‧莫爾(Sir Thomas More),是英王亨利八世的重臣,因反對國王擅兼國教之主,被判叛國。他上了斷頭臺,將頭放在俎木之上,卻將鬍鬚捋開,並說鬍子未曾得罪君王。


為了原則寧死不屈,已經稱得上豪傑了。臨刑之際,居然還有心情拿自己的鬍子,含蓄而又瀟灑地頂了君王一句。可見死者頂天立地,無愧神明。悲劇之中竟翻案出喜劇,壯烈之餘竟成全了幽默,湯瑪斯‧莫爾就算未寫《烏托邦》,也可以不朽了。

幽默之為用大矣哉。莫爾斧下不能留頭,卻能留言。天文學家伽利略保住了命,卻也留下了名言。在天主教會的威脅下,他公開放棄了地動之說,卻喃喃自語:「其動如故!」

幽默感在人性之中是十分可貴的秉賦,並非人人都有。有此天賦的人也自有高下之分:有的得天獨厚,慧心能覷破人生世態的種種荒謬,繡口能將神來的頓悟發為妙語,令人解顏。這種人若有彩筆,幽默的文章自然源源不絕,奔赴腕下。

並不是所有的作家,甚至大作家,都具有幽默感。例如米爾頓與雪萊,在這方面並不出眾。幽默感不足,不一定不能成就大作家,但是諧趣洋溢的大作家往往更加動人。屈原與李賀都是千古的傷心人,詩中自少幽默。陶潛與蘇軾雖不得意,卻能苦中取樂,豁達自遣;只是陶潛沈著而蘇軾張揚。

唐宋八大家之中,其尤大者恐怕應推韓愈與蘇軾。兩人都兼為大詩人,無愧詩文雙絕,更相似的是詩文之中都富於幽默感,而且不惜自嘲。一個人富於幽默感,必定也富於自信,所以才輸得起,才能坦然自嘲。

蘇軾詩中諧趣不絕,〈寄吳德仁兼簡陳季常〉一首,前八句自嘲更戲友,賞者最多。他在詩中笑陳季常怕老婆:「忽聞河東獅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但在散文〈方山子傳〉中,卻一改戲謔,把陳季常寫成一位豪俠,然後又是隱士。

同樣地,在〈潮州韓文公廟碑〉一文中,蘇軾推崇韓愈:「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奪三軍之帥。此豈非參天地,關盛衰,浩然而獨存者乎?」但是到了〈登州海市〉一詩裡,卻取笑韓愈:「潮州太守南遷歸,喜見石廩堆祝融,自言正直動山鬼,豈知造物哀龍鍾。」

說的正是韓愈從陽山貶所北還,途經衡山,謁嶽廟所作的七古〈謁衡嶽廟遂宿嶽寺題門樓〉之句:「我來正逢秋雨節,陰氣晦昧無清風。潛心默禱若有應,豈非正直有感通?須臾靜掃眾峰出,仰見突兀撐青空。紫蓋連延接天柱,石廩騰擲堆祝融。」

蘇軾對韓愈的突梯怪異最有共鳴,常相呼應。例如韓愈〈石鼓歌〉有句:「剜苔剔蘚露節角,安置妥帖平不頗…牧童敲火牛礪角,誰復著手為摩挲?」蘇軾〈石鼓歌〉便報以「細觀初以指畫肚,欲讀嗟如箝在口。」

古人為文較多述志論道,寫詩則較多抒情,包括諧趣。我自己寫詩最早,寫散文要晚幾年。我早期的散文流露幽默的不多;諧謔的戲筆漸多,應該始於中年。所謂「哀樂中年」,其實哀多於樂,需要一點豁達,一點自嘲來排遣。中年的困境往往要用幽默來應付,不能全靠年輕的激情了。

幽默感是與生俱來的,不能刻意培養,苦心修鍊。一個人必須敏於觀察,富於想像,善於表達,才能超越世俗的觀念,甚至逆向思維,反常合道,說出匪夷所思的奇思妙想。幽默家不但有錦心,還得有繡口,始能傳後。《世說新語》一則:「王丞相枕周伯仁膝,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答曰:『此中空洞無物,然容卿輩數百人。』」問得有趣,答得更妙。妙在問得形而下,卻答得形而上;更在回答始於自抑而終於抑人。不過如此的繡口,尚有賴劉義慶的采筆始能傳後。

幽默常與滑稽或諷刺混為一談,有時確也不易分辨。大致說來,幽默比較含蓄、曲折、高雅。滑稽比較露骨、直接、淺俗:所以滑稽能打動小孩子,而幽默不能。另一方面,幽默比較愉快、寬容,往往點到為止,最多把一個荒謬的氣泡戳穿,把一個矛盾的困境點出。

諷刺就比較嚴重、苛刻,懷有怒氣與敵意。諷刺可以用來對付敵人,幽默,卻不妨用來對待朋友,甚至情人。史威夫特、蕭伯納、王爾德是生於或長於愛爾蘭的三大作家:第一位是重於泰山的諷刺家,第二位是莊諧交作的諷刺家,第三位是輕於鴻毛的幽默家。

我的幽默感近於王爾德,天生應該譯他的四部喜劇。不過王爾德「正話反說」(paradox)的絕招,我無法練成,就像我無法在高速路上高速倒車。此外,中國的兩位現代作家在幽默風格上對我也曾有啟發:梁實秋的情趣,錢鍾書的理趣都是現代散文高妙的諧趣。

這本幽默文選收入我的小品十五篇,長文九篇,共分二輯,都依寫作日期編排:最早的一篇〈給莎士比亞的一封回信〉寫於一九六七年,最近的一篇〈誰能叫世界停止三秒?〉寫於二○○三年。足見我的幽默文章動筆較晚,比起《余光中詩選》的第一首〈揚子江船夫曲〉來,足足晚了十八年。其實幽默感出現在我的詩中,在我比較成熟的詩中,例如〈夢與膀胱〉、〈與李白同遊高速公路〉、〈請莫在上風的地方吸煙〉等作,已經是中年甚至晚年了。

常說我的散文多為我詩藝的延伸,卻較少論析我散文的諧謔傾向。一九九二年廣西的灕江出版社,推出了一本專書,名為《余光中幽默散文賞析》,選出我的二十一篇散文,逐篇加以賞析,由廣西師範大學的雷銳教授與向丹、蘇錫新合編。

一九九九年香港中文大學出版了英國學者卜立德編譯的《古今散文英譯集》(The Chinese Essay, ed. & trans. David E. Pollard)。此書譯了從諸葛亮到袁枚的十五家古文,加上魯迅到余秋雨的二十一家今文;我的部分是〈尺素寸心〉與〈我的四個假想敵〉。

卜立德解釋他何以選此二文:「〈聽聽那冷雨〉也許是余光中最好的散文,展示的正是他鍊字遣詞的功力,但中國方塊字的聽覺效果與視覺特色發揮一至於此,譯文充其量不過如影追形。於是我改選了兩篇側重諧趣的文章。」

幽默,果真能超越文字障嗎?

二○○五年四月於左岸

余光中 (1928-2017) 作者

一九二八年生,台灣大學外文系畢業,美國愛荷華大學藝術碩士。歷任台灣師範大學、台灣大學、政治大學、香港中文大學教授,中間並赴美講學四年,一九八五年起定居高雄西子灣,任中山大學文學院院長及外國文學研究所所長。現任講座教授。

余光中一生從事詩歌、散文、評論、翻譯,先後主編多種文學刊物,馳騁文壇逾半個世紀,文學生涯悠遠、遼闊、深沉,在華文世界已出版著作上百種,成為當代華文世界經典作家之一。

除了創作不輟外,更關心青年們對固有文化的認識、自我創作的能力,認為這是身為師長者不容忽視的歷史責任。近年與學者、文化界人士組成「搶救國文教育聯盟」,發起全國連署,搶救下一代的中文能力。

戲李白
你曾是黃河之水天上來
  陰山動
  龍門開
而今黃河反從你的句中來
  驚濤與豪笑
  萬里滔滔入海
那轟動匡廬的大瀑布
  無中生有
  不止不休
  可是你傾側的小酒壺?
黃河西來,大江東去
此外五千年都已沉寂
有一條黃河,你已夠熱鬧的了
大江,就讓給蘇家那鄉弟吧
天下二分
  都歸了蜀人
  你踞龍門
  他領赤壁
──1980年4月26日


2005/05/30

BLC036

天下文化

平裝

14.8×21cm

黑白

9789864174928

209

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