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重焦慮不是你的錯!減重名醫蕭捷健《碳水循環》:你不是意志力不夠,而是選錯了方法
蕭捷健醫師在《碳水循環》中溫柔呼籲:體重焦慮不是你的錯,你只是選錯了方法。本書針對常見減重迷思,提出與身體合作、非極端的科學方法,幫助你改善代謝、找回健康與快樂。無需禁澱粉、不必自我折磨,讓瘦身成為自然且可持續的生活節奏。
李登輝,中華民國第一位民選總統,人稱「民主先生」,曾多次公開宣稱,退休後將到山地傳教,不再過問政治;卻在卸任後年餘,重披戰袍,不但為新政黨站台,發言屢屢翻攪台灣政壇;甚至在國內外連續出版了五本以上的書籍,大掀執政十二年內幕,點名批判許多曾經與他過從甚密的部屬同僚。
今天,其中幾位相關人物:宋楚瑜、林洋港、郝柏村、徐立德、蘇起、蔣方智怡、王作榮等,接受資深記者陸鏗、馬西屏的專訪或側寫,呈現事實的多種面向。
第一章 宋楚瑜:從「情同父子」到「反目成仇」
「我從來沒有當面向李先生要求出任行政院長。我不是那種在總統面前談自己職務升遷的人,經國時代沒有,李先生時候也沒有。」
「李先生後來只有一個目標,一心一意將宋楚瑜卡出去。」
「興票案由誰主導,整個過程我自己很清楚。」
第二章 連戰:昔相攜,今相別
「說『愈快愈好』這種話不是我的行事風格,我不僅沒說過,心中也從未想過。」
「敗選對我的打擊很大,萬念俱灰,身心俱疲,已經失去了鬥志,腦海中一片空白,我一時無法清醒,什麼事也不想管。」
「現在可以由我作主找宋先生談合作了。」
第三章 林洋港:台籍菁英一時瑜亮
「李登輝忘恩負義。」
「其實我是上了大當,被李先生騙了。」
「李先生的瑜亮情結比我重,他當年一心想做省主席,結果發表了我,他就有了心結。」
第四章 郝柏村:從「肝膽相照」到「肝膽俱裂」
「李登輝是完全信用破產的人。」
「拉法葉艦的全部採購過程,我均曾親自向李登輝報告,李登輝完全知情。」
「李登輝縱容台獨,獨裁性格太重,不尊重制度,他曾公開倡言『黨內沒有民主的﹗』這種說法曾讓我很震驚,這算是哪門子的民主先生?」
第五章 徐立德:一片冰心,忠誠護連
「天地良心,我一直很尊敬李先生。而且摸著良心說話,我希望李連和諧,也努力朝此方向去做,怎麼可能是破壞者?」
「我以前對李先生沒任何成見,也從沒批評過李先生。看了這些書後,覺得李先生是很差的一個人。」
「興票案絕不是連陣營發起的,我們是看報才知道,連戰非常驚訝。我們沒有什麼興票案計畫,更不可能主導。連先生不可能去銀行查帳,他沒那麼大本事。」
第六章 李遠哲:與李登輝的一場高能對撞
「有人說我是總統的合適人選,這是很荒謬的。」
「我從來沒有提議到大陸談判等事,這不是我的專長。訪美期間也沒有如傳說跟劉華秋見面,也沒建議在飛彈危機期間,要帶中央研究院院士訪問大陸等事。」
第七章 蘇起:走過「兩國論」驚濤駭浪
「兩國論只是浮在水面上冰山一角,水平面下還有一連串關聯的龐大體系,包括消滅『國統綱領』,如一時不能廢,就先弱化;下一步就是停開國統會。再下一階段是修憲,將兩個國家納入憲法,並展開全面修法工作。」
「兩國論事件,連戰副總統與蕭萬長院長都未參與,是很邊緣的角色,陸委會被排除在外,又有什麼好抱怨?」
「蔡英文在一個單獨晤談的場合,主動親口告訴我:『今後只做不說,不提兩國論,但仍將繼續執行兩國論。』」
第八章 蔡英文:為李鍛造「兩國論」之劍
「兩國論的影響還在,很多人牽涉在裡面,有的人不願公開談論,必須給予尊重。而它前後是個完整的故事。從頭到尾我也不一定全部清楚的掌握。過了五年、十年,大家從歷史的角度去看。現在,我們都還在歷史裡面。」
「我如果做教授,或許我有我的偏好。可是,如果我是政府的決策人,我不能有偏向個人的想法。我做的就是那些事,即確保所有公民都有選擇的機會。」
第九章 丁懋時:無聲的外交突圍
「在國安會接觸總統的經驗,並沒有感受到任何走向獨立的傾向。」
「有關的檔案都保存著,歷史會做出解答。」
第十章 蔣方智怡:蔣家最後一階高音
「如果說經國先生被騙了,不如說我們大家都被騙了。」
「公公後來身體不好,開始思考接任人選,那個人不一定是李登輝,所以他對於選李登輝做副總統有些反悔。」
「公公特別交代,日記要沈澱一段時間再發表,讓國人能遠距離地來看他,不帶任何情緒,也讓歷史來評斷。日記中當然談了李登輝。」
「我與章孝嚴絕沒有任何私人恩怨,但是我婆婆與先生反對他認祖歸宗,我只好執行到底。」
第十一章 王作榮:願做寶筏,渡李回頭
「李登輝仇視外省人,一心要置宋楚瑜於死地,陳水扁勝利不是天意,是李意。」
「興票案是總統府一手主導,總統府裡有一個三人小組專責指揮此事。」
「我批評李登輝,皆是就事論事,以國家大政方針為主軸,盡書生報國之忠忱。李登輝批評人,全用不入流的抹黑。」
「民主先生最不懂民主,最沒有民主胸襟。」
第十二章 戴國煇:信而見疑,忠而被謗
「其實戴國煇被李登輝騙的過程,與李遠哲完全是一個模子。」
「李登輝有一項本領,討厭別人就創造一些劇本,合理化自己的怨恨。」
「問問戴國煇所有的朋友,他有以國師自居過嗎?戴國煇生性淡泊,他不是這種人。」
寫作此書的動因
陸鏗
筆者自一九四○年抗日戰爭進入高潮期做記者,迄今六十一年的記者生涯中,接觸各種各樣的人,讓我印象深刻的,李登輝先生是突出的一位。
一九九三年,李先生舉行總統記者會,我報名參加,末料到新聞局領取入場證時,國際處劉宗杰科長告訴我,因為我的情況特殊,新聞局不能決定,已報總統府,由總統府決定。
後經進一步打聽,才知總統府已組織了一個五人小組由副祕書長戴瑞明召集、包括第一局副局長郭岱君和另一位副局長、國民黨文工會副主任施克敏及新聞局長胡志強四位共同決定我能否參加總統記者會;經互相交換看法,出現了兩種不同的意見,一種意見是鑑於陸鏗於一九八五年在北京訪問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後來造成胡耀邦下台的原因之一。
如果讓陸鏗參加記者會,不知道他會問出什麼為難總統的問題,所以還是拒絕參加的好。另一種意見是如果拒絕,會不會影響台灣民主的聲譽。最後決定報請總統決定。而李登輝的個性正是不怕迎接挑戰,所以還是讓我參加了。
連帶的問題是,由於我是資深記者,如同意與會,總統在會後最好握手打個招呼,但如果和我一人握手,其他記者可能會有意見。
李登輝聽戴瑞明這樣講後,回應得很乾脆:「那就和每一個記者都握一下好了。」
果然,那次記者會後,總統和每位參加者都握手打了招呼。
我為了用實際證明有些當官的人的過慮,在整個記者會中未發一問。只是在李總統走來握手時自我介紹:「我參加過蔣老先生的記者會,也參加過邱吉爾、戴高樂和杜魯門的記者會,今天能參加您的記者會,很高興。《聖經》<羅馬書>有言:『萬事互相效力,讓愛主的人得益處。』」
李表現出極為欣慰的狀態,連說三聲:「好!好!好!」而別。
一九九五年六月,我趕了李登輝總統以所謂「私人身分」回訪母校康乃爾大學的熱鬧。寧靜小城綺色佳,一時成為國際傳媒焦點。
本來是安排中外記者招待會的,因中共對美施壓,美又對台施壓,記者招待會被迫取消,大家只能播播李登輝的演說。這篇演說題為「民之所欲,長在我心」。有十七次提到「中華民國在台灣」,或「在台灣的中華民國」。不但引起中共的反感,中斷了兩岸兩會的來往,也引起美國國務院的不快。但李登輝卻達到了從輿論上把中華民國推向國際的目的,因此,我當時在文章中用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標題。
隨李前往綺色佳的胡志強,在李的同意下,當大夥離開康乃爾大學前,安排李與記者群相會於碧湖橋上。
李走上橋沒有幾步,就出現被美國警衛阻隔在另一端的記者群,他對著我高聲喊:「陸先生,你怎麼來了?」我及時推開警衛,衝到她的面前,他滿面堆笑說:「你寫的關於我回康乃爾的文章,我都看到了。」我說:「我自己還沒看到哩﹗」他接著問:「你除了為新聞採訪我到這裡來,還有沒有其他別的事?」我答:「Only for you!」。
有的新聞同業聽到這一句就報導說,陸鏗用英文和總統對話。其實我的英文程度是很差的。接著,代表《中國時報》的傅建中大聲向李打招呼,李問傳:「你這次給我打幾分?」建中答:「八十五分。」李說:「少了一點吧!」
李不知道建中和另外兩位同業接受一家電視台的訪問,綜評李登輝的康乃爾母校行,建中給的分數是最高的。而何頻(現為多維新聞網的主人)當時只給了四十分,不及格。李先生當時如果知道,非氣壞不可。
我寫以上這些,總的反映了一個問題,即李登輝對傳播媒介是非常重視的,誇大一點說,他的施政不自覺地隨著傳媒轉,包括他每天必讀的日文報刊。
《聯合報》在一九八九年關於北京亞銀年會的新聞和評論,幾乎成為該報面臨政治橫逆的發端,以致總統府傳出要將《聯合報》「大報變小報」!
而一九九二年十月三十日爆發的「李瑞環新聞事件」,說來頗為荒唐,由於中共政治局常委李瑞環在北京人民大會黨接見各地華文報工作者,談到台灣若搞獨立,大陸絕不允許,即使犧牲流血,前仆後繼,也在所不惜。「聯合報系」的張作錦、蒿年兩位和台灣其他主要報刊的代表參加了這個會,《聯合報》刊出有關李瑞環的新聞是正常的事,它反映了北京的動態。
想不到,國民黨開中常會時,李登輝卻不點名地指責刊出此訊的《聯合報》,「寫了一篇可怕的報導,恫嚇了我們的老百姓。」文工會還為此發了新聞稿。
跟著,有台獨背景的組織,就針對《聯合報》發動了「退報運動」,指「《聯合報》為中共同路人,《人民日報》台灣版。」
到底廣大讀者是有鑑別力的,《聯合報》與《中國時報》為台灣兩大報之一的聲譽並未動搖。
從最近蘇志誠在李靜宜撰寫的《近寫李登輝》的話中流露的一句:「頂多不看報紙電視。」反映了傳媒對李氏夫婦,既是生活的必需品,有時又是一種困境。
而作為傳媒工作者所擔負的社會責任,就是要呈現事實真象,滿足廣大讀者、視者、聽者知的要求,伸張正義維護人民的利益,盡自己的專業使命。
就以李登輝來說,單是最近出版有關他的書,就給人以目不暇給之感。作為傳媒的記者、編輯、主筆、發行人能置之不顧嗎?
尤其像《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一書,其中涉及的政治人物,幾乎沒有一個他滿意、欣賞的,比如他指連戰在選後對他「逼宮」。而認識連戰的人,包括筆者在內,都會產生疑問:連戰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不論從連戰所受的教育、他的個性、他為人處世的態度,都不可能成對李「逼宮」。再以對李遠哲的批評來看,用「雞婆會壞事」,實在不像話;連帶產生一個問為什麼在李登輝眼中跟他合作的人沒有一個使他滿意的?
為了對自己的專業負責,為了享受新聞自由必須不忘社會責任,為了愛護台灣這一中華民族的民主之花,必須以實事求是的態度,探求真理的精神,深入了解,慎重求證,根據《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一書涉及的人士,逐個聯繫,進行採訪,虛心求教。
但是,筆者到底已是八十三歲的年紀,恕我說一句多餘的話,比李登輝還大兩三歲。且已出現提筆忘字的情況,非得找一位朋友合作不可。
經過政憲,找到了同是屬羊,比我小三輪的馬西屏老弟。他不僅富有見解,而且思路細密,文學修養也是不可多得的,在台北《中央日報》是一位高手,做到副總編輯,並在文化大學新聞傳播學院任教多年,現為台灣商務印書館總編輯。對我來說是一位理想的合作者。
跟著來的就是針對《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點到的名人,一一聯繫,進行訪問,比如,政治圈一直傳說,李登輝先生在競選第七屆中華民國總統府時,曾與林洋港先生達成默契,林在七屆支持李參選;到第八屆李就支持林。
究竟有沒有這件事呢?直到我和西屏去到台中,費了好大的力氣會晤熱情好客的林洋港先生,才找到確切的答案。
總之,這本書能呈現到讀者面前,要感謝接受訪問的女士和先生們,沒有他們的支持,就沒有這本書。同時也要感謝李登輝先生,他對傳媒的特殊感情,是這本書寫作的動因。
後記 進退雍容史上難
馬西屏
王霸之分,不在事功,而在心術──黃宗羲
六月。台北滂沱大雨,陸鏗大哥雨中來訪,攜著李登輝最近出的幾本書。
這些書陸大哥雨簷展卷,愈讀愈迷糊。書中許多內容真假莫辯,實幻難分,他心癢難熬,記者的本性蠢蠢欲動,決心弄個清楚明白。他認為書中許多人與事必須向歷史交代,不能給歷史一個錯誤的答案。
陸大哥邀我「共襄盛舉」,我說先看看書吧﹗利用兩天時間看了《亞洲的智略》、《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虎口的總統》,小林善紀的《台灣論》,覺得這些書有趣極了,許多謎一個個跳出來。於是,決心與陸大哥一起展開了四個月的解謎之旅,冀圖還原事實的真相。
平靜的生活一下變了樣。陸大哥四處搜來二十一本李登輝著作,讀完李登輝續讀林洋港(九本),再讀連戰(八本),上官美博小姐慨借宋楚瑜簽名相贈的《自由自在宋楚瑜》、《政海沈沈楚天闊》,所有訪問者都贈書,楊力宇教授從美國打電話來問,書店有沒有將他的書送來?家中借的、買的、贈的書,堆成書山。
每天都抱著書入睡,一有空閒就待在資料室看剪報,我太太擔任《中央日報》資料組組長,本來以為寫書期間會相處較少,沒想到天天在一起。
讀有關李登輝的書像洗三溫暖。捧他的書,在搞造神運動,美化神化得像是完人,粧化得太濃,化成了平劇臉譜。批他的書,又醜化得像是撒旦,替他卸粧得太粗魯,模糊了真正的面貌。天天讀這樣的書,讀得人格差點分裂。
所以與陸大哥商量,我們的書不捧也不批,只忠實地還原真相。
但是,終不能避免具有批李味的宿命。主要的原因有三:
第一、這本書不是「創作」,反而像「採訪記實」或「深度報導」。受訪者大部分皆對李登輝提出嚴厲的譴責,也暴露出李登輝許多不為人知的內幕。我們尊重受訪者,將受訪內容原汁原味呈現。
第二、我們是針對最近幾本描寫李登輝的書而寫,這幾本書,確實充滿種種疑問。
號稱「李登輝唯一受訪」的《李登輝執政告白實錄》,書中的許多疑問,皆由當事人一一提出反駁,在本書各章中皆有詳述。
我個人最不能接受的是該書第一頁,擺的是李登輝向旅日百天下榻的大阪帝國飯店親書「誠實自然」以為紀念並致謝意。這是喪失國格的行為。
我在民國九十年四月二十五日《人間福報》社論中,支持李登輝赴日就醫:「在紛紛擾擾中,李前總統二十四日終於完成心臟檢查心術,我們欣慰在強大國際現實折衝中,人道主義仍能彰顯。人道主義不僅是普世價值,其功能更應超越任何政治考量。更有甚者,在全球化的新浪潮中,打破人為的限制與疆域,消弭藩籬與界線,更將是二十一世紀的主流新思維。」
但是李登輝做了兩件失格的事。一是帝國飯店對台灣非常不友好,外交部也非常罕見地正式下令將該飯店列為「拒絕往來戶」,全面禁止政府官員及公務員住宿該飯店。李登輝貴為中華民國卸任元首,象徵意義與地位遠高於政府官員,下榻之外還親書「誠實自然」感謝台灣的尊嚴遭到踐踏。
被我政府列為「拒絕往來戶」的飯店,從此不是更瞧不起台灣人嗎?
二是日本因為任意竄改歷史教科書,引起共憤,韓國不僅召回大使,還打算鬧到聯合國,也出現焚燒日本太陽旗鏡頭。我政府在此一事件上囁嚅扭怩,宛如失聲的畫眉。而李登輝在日本指日本歷史很有趣、很有意義,大家應該多讀讀,言談中充滿歌頌之意。雖然李登輝所指的歷史與被竄改的歷史並不相同,但是值此敏感時刻,以仰慕之情歌頌日本歷史,有所不宜。我支持李登輝「進出」日本治病,李登輝應反對日本任意「進出」歷史教科書。
李登輝口口聲聲愛台灣,一到了日本,喜悅忘形,台灣的尊嚴與顏面,全丟到腦後去了。
翻完第一頁,第二頁是李登輝親書:「上帝要我們做的,其實很簡單,就是彼此相愛,相互疼惜。」李登輝有沒有做到?上帝說要愛你的敵人,李登輝有沒有做到?
然後翻到序,李登輝爬上觀音山頂,看到的是「孤獨、恐懼、蒼涼」,為何他會孤獨恐懼又蒼涼?林洋港說他爬上山頂的感受是「足下風雲壯,胸中天地寬,是為仁者樂,何暇計眠餐」。宋楚瑜說他爬上山頂感受是充滿了愛,所以民國八十七年八月,他登上玉山打手機告訴太太:「萬水,我在玉山,愛到最高點。」
原來,登山顯示的不是腳力,是心胸。
對這本書的讀書心得,如此寫下去可以寫成一本書了,必須打住。但是個人確實沒見過一本書如此令人疑惑,例如第五十八頁:「上任市長後,每一個禮拜平均有三、四天,蔣經國會在中午或傍晚,從總統府到市長官邸等李登輝下班,蔣經國自己總是到客廳安靜等候,經常連忙著在廚房做菜的曾文惠都未察覺。」
蔣經國身為總統,是否每個星期在事前不通知李登輝的情況下,往李府跑三、四天?而李登輝明知總統會來家裡,卻任由經國先生在客廳枯坐?以上兩點是否屬實姑且不論。要說的是經國先生自備李府鑰匙實在不該,還自行開門,進門後自己看報開電視,非常失禮。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就不知道是誰替經國先生開的門,而曾文惠竟然「經常」不知道總統坐在她家客廳。
每一位接受訪問的人士,幾乎都稱此書「胡說八道」。我們無法判斷孰是孰非,只有忠實記錄下來,以受社會與歷史公評。
在我大量閱讀、談及此書的評論,深感張作錦先生的看法最為相契:「可是這本『執政實錄』錄了些什麼呢?是內鬥、是心機、是權謀,只能體現兩個『小』字──說小子話、使小心眼。哪些人說了我什麼壞話,哪些人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都『實錄』下來,把他們咒罵一番,以消心頭之恨。......十幾年來,居高位、掌大權、享榮華,卻把國家弄成今天這般模樣。如今在『執政實錄』裡,未見以天下蒼生為念,只看到個人的記恨與報復。」
張先生在這兩段文字中,兩度提到「恨」字,不知作錦兄是否讀過《虎口的總統》,這本被李登輝譽為「百分之百真實的書」,字裡行間才真正處處隱藏著恨。茲舉數例:
「身為台灣人,實在無法忍受成天說外來統治者的語言」(二一頁);「二二八事件公開,有些人的看法是,這將成為未來糾彈國民黨殘暴行為的永恒證明」(二二頁);「中國試射飛彈,極盡文攻武嚇能事,很多人嚇得抱著全部財產準備逃離大陸,因此國際機場呈現人滿為患的恐慌狀態」(三五頁);「台灣真正的悲劇,可以說在二二八事件告一段落之後才開始的,因為長達半個世紀,民眾都無法逃脫那些阿山仔的統治」(七三頁);「為兒子蔣孝武、蔣孝勇百般煩心的蔣經國,有時甚至可能希望沒這些兒子反而比較輕鬆吧,或許他很羡慕李登輝的情況也說不定」(一四七頁)。
這些論調都很奇怪,中正機場有爆滿的逃亡潮?蔣經國希望自己兒子早逝?書中提到郝柏村是「害群之馬的郝柏村」,提到陳水扁是「陳水扁露出他那特有的無邪笑容」,不知道陳水扁自己看到「無邪」,會不會天真失笑?甚至書中肯定明確指出江南案為蔣孝武幕後教唆,以蔣孝武對李登輝的支持,這種說法極不厚道。
最爆笑的是第三七頁:「在四個月前他還是國民黨主席時,陳水扁可說是他的最大敵手,但此刻他對敵手的態度,突然變得教人無法苟同。」
當然這是翻譯的問題,但「無法苟同」實神來之筆。
相較於前兩本書,李靜宜的《近寫李登輝──紅樹林生活筆記》更容易誤導讀者,因為李靜宜用溫婉可人的閨閣筆調,娓娓細訴,具有動人的力量,而她筆下的李登輝完美無瑕,像尊琉璃塑像。限於篇幅,僅舉數例:
對於台大副院長跳出來批評李登輝對台灣醫界沒信心,「老闆從來沒有對外批評或抱怨。」對於日本考慮不發簽證,「身為當事人的老闆,卻氣定神閒,看不出有什麼情緒起伏,都在書房看書寫字,大人物定力畢竟不比尋常。」(李登輝在記者會上發飆,實在看不出氣定神閒的模樣。)
「單純無私的使命感,往往招致刻意曲解和無謂的爭議。......對於登輝先生來說,使命感是崇高而強烈的驅動力量,但對大多數人來說,使命感卻只是抽象而遙不可及的名詞,夏蟲語冰,淨是枉然。」(二三三頁)為了提升李登輝,竟然貶低台灣「大多數人」。
「毀譽由人,李登輝抱持這樣泰然胸襟。但這卻是我們可仰望而不能及的人生修為。」(二三三頁)如果真的毀譽由人,何必一口氣出這麼多化濃粧的書?
《虎口的總統》一書說李登輝對媒體深痛欲絕,這就是「毀譽由人」?
李靜宜特別強調李登輝很感謝蔣經國的知遇之恩,時時策勵自己努力完成歷史使命,不負經國先生所託。
那麼,經國先生有拜託李登輝搞垮國民黨?經國先生有拜託李登輝搞「獨台」?李登輝為台聯站台高喊:「過去掌權的老賊及其子女,拚命要翻!」這種扣帽子就是報答經國先生?
李登輝最矯情的地方,在放不下權力,卻又遮遮掩掩,編織合理化的藉口。他在替李靜宜寫序說:「我始終努力的,是從絢爛歸於平淡。」李靜宜也抓住這個主題著墨:「沈浸在閱讀聆樂的世界,安安靜靜地過著簡單生活,是這一對共同攜手走過半世紀的伴侶的最大心願。在大溪宅邸裡,這樣的夢想似乎觸手可及。......老闆以前常說退休後要和鄉親在樹下喝茶聊天,走入市場與小販閒話家常。但是,在民主素養未臻成熟的社會裡,這好像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這樣的「最大心願」與「夢想」,很容易做到,怎麼會「遙不可及」?根本是美麗的遁詞,遮掩李登輝放不下權力的慾望。
抓住權力不易,放下權力更難。在我閱讀剪報資料中,《聯合報》羅國俊先生這段話最為中肯:「一再說退休後要傳道,不過問政治。如果真能踐守諾言,他將享有歷史的地位。他若是優游林泉,行事節制,善始善終,儘管任內爭議再大,終能贏得尊敬。可惜李登輝沒有靜待歷史評價的耐心,也不能體會放手的哲學;已經下台的演員,搖身一變卻成為導演。而歷史期待李登輝優雅寧靜地下台,從此建立風範,這樣的期望終究落空。」
這本書最令人質疑之處,在將李登輝定位為:「一向以『誠實自然』自許,最不能忍受別人說他『矯情欺騙』。」還特別用括弧凸顯。
這幾個月,我抱著李登輝的各種文稿與講演稿猛啃,發覺他是最不誠實的政治人物,最矯情欺騙的人。
「騙」是中國文字中最受委曲的一個字,「騙」是社會文化中無法缺少的生活元素。如果將社會比喻成人的身體,那「騙」就是膽固醇。膽固醇分好壞,好的膽固醇為人體所必須,所以「騙」不是一個絕對的壞字眼,「馬」英九加陳水「扁」,台北市不是被「騙」得好好的。
孔明的空城計、草船借箭,不是「騙」嗎?魔術師是合法的騙子。所以荀子說「善者,偽也。」馬克吐溫老實講:「我們都說過謊,也都必須說謊。」連孔老夫子都教人行騙,他不是說:「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嗎?
但是李登輝的「騙」,是壞的膽固醇。
例如前述他說退休後要去山地鄉傳教,他說要不負蔣經國所託,都成為謊言。我在他的演講資料中查出,他常疾言厲色痛斥台獨,這是「騙」蔣經國;他曾多次在演講中提到「一個中國」,但是李登輝敢臉不紅氣不喘地公開大聲說:「我從沒說過一個中國。」這絕不是意識型態的問題,這是一個人道德修養與人格信譽的問題。他說,「支持連戰,就是支持我李登輝」、「連戰是最憨厚的老實人」,現在看到這些話都起雞皮疙瘩。
我日夜研讀李登輝,將來可以出一本李登輝言行不一對照表。在道德與幾何上都是直線最短,但李登輝選擇曲線,他說一套,心中想著另一套。茲再舉兩例:
一、「執政告白」第七九頁記載他在國民黨中常會發表的聲明:「個人無時無刻不以光復大陸完成統一大業為職志,凡有分裂國土的陰謀,都將依法嚴懲。」這是李登輝公開且嚴正地說明他「無時無刻」戮力從事的職志,這有沒有說謊?
二、《虎口的總統》第三一三頁:「我說你雖然七十七歲,但是很有元氣,是否今後會在幕後擔任顧問的角色。李登輝連臉色都變了,我甚至擔心很可能因此不能來採訪。當時李登輝像是對自己嚴格要求的說:『從幕後做什麼都是不行的,一旦卸任,應該將工作讓給年輕人。我已經做了十二年,應該好好交棒!』」
多麼義正詞嚴,連做「幕後顧問」都氣成這樣子。
看到李登輝跳到「幕前」,受到熱烈歡迎,深感人心可欺而不可欺;心可欺而天不可欺。天下事必然成於真而敗於偽,正如林肯的名言:「你能愚弄人於一時,也能愚弄一部分的人,但你不能永遠愚弄所有的人。」
前三本書主要在「私人恩怨」上打轉,而《亞洲的智略》則側重政策的描述。李登輝的「智略」,徒然暴露他的昏庸愚昧與剛愎自用。茲錄書中數段:
「很多人都太高估了中國。俗語所謂紙老虎,到了二十一世紀,我們或許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紙糊龍』的真面目。」(中共是紙糊的?所以沒有李登輝老爸大?)
「兩國論主張使美國重新檢視內涵曖昧的『一個中國』政策,甚至感到站不住腳,因此,最近也少提『一個中國』了。」(李登輝如此自欺欺人的夢囈,怎麼做國家領導人。兩國論後柯林頓發表三不,比以前更「一個中國」。首度在聯合國投票反對我加入,讓我國蒙羞。美國頻派代表來台北施壓,哪有感到「站不住腳」了?)
「從威脅的的程度來看,北韓問題嚴重性已大幅削減,今後,最值得重視的反而是中國。可怕的是,即使是美國的中國問題專家中,能清楚掌握此一局勢的,還是少之又少。」(送中山鳥先生四個字:胡說八道)。
「宏觀亞洲經濟情勢,應由日本領航,其他國家像成群雁鳥追隨其後。日本之後是韓國、台灣、香港、新加坡等新興工業體(NIES),緊跟在NIES之後的是ASEAN,ASEAN之後才是中國大陸、越南、緬甸、寮國,柬埔寨,最後是北韓。」(李登輝這是什麼理論?馬英九選台北市長喊出「台灣第一」,現在李登輝公開提倡「日本第一」,台灣要像成群雁鳥追隨其後,還落在韓國後面。他不是口口聲聲愛台灣嗎?這就是愛台灣的結果?他的「宏觀」就是降低國家的地位與尊嚴。)
「我也常向日本的友人說日本的首相也應該由人民直接選出才對。」(還說李登輝常識淵博,這是最沒常識的國際大笑話,日本友人聽後一定去做假牙,因為真牙笑掉了一地。日本是內閣制,首相直選天下大亂。不是首相直選就代表民主,李登輝根本不懂什麼是民主體制。)
「一九九六年夏天,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市訪問越南時,曾為日本在亞洲侵略一事道歉謝罪,有關此事,李登輝總統曾我說:『村山首相的姿態真是可嘆啊。』」(人家日本首相向被侵略的越南道歉,根本與我無關,李登輝竟然打抱不平認為不必道歉,這是什麼心態?奉勸台灣慰安阿媽們,要陳情洗刷冤屈,找王清峰就行了,千萬別找李登輝幫忙。)
再寫下去,後記要變成書了。簡單數例,這就是李登輝沾沾自喜的「智略」?
由於我們的書是以此四本書的內容為基調,不可避免地,書評就沾了批李氣味。
第三是知識份子的理性判斷與良知。
這幾個月來,我埋首在李登輝的資料中,我閱讀他、研究他、分析他,幾乎成了李登輝專家,以前寫碩士論文也沒這麼專注。
李登輝個人性格上的瑕疵,早已眾所皆知。(在所閱讀的書中,我感覺最接近是許信良所著的《挑戰李登輝》,許信良認識李登輝如此之深,令人佩服,他確實寂寞的先知、孤獨的勇者。單篇的文章中,林博文先生刊於《中國時報》的<李登輝有口蹄疫>一文最有意思,一千五百字左右的文章,深刻見骨,茲錄兩段:
「什麼是李登輝精神與李登輝味道?一言以蔽之,就是心胸狹窄,錙珠必較,睚眥必報,目光如豆,一意孤行,不輕易原諒別人。這些精神與味道的最高指導原則乃是:寧可我負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負我。說白一點就是,哪一個對不起我,不順我意,我就要整他、批他,讓他難過。」
「李登輝的行為與言論,為台灣政治製造了許多亂象,他變成台灣的亂源之一,下台後還是如此,綠毫沒有元老政治家的風範,批這個罵那個﹗一副氣呼呼的樣子,太可悲了﹗太可悲了﹗」
我個人在研究李登輝之後,對李登輝愈了解愈寒心,倒不在他性格上的缺失,而是不能忍受他兩項作為:
一是他分化族群製造仇恨。
美國是種族大融爐,墨西哥人支持墨西哥籍候選人,華人投票給華人候選人,這種情感血緣的自然情結,無可厚非,但絕對嚴禁人為的分化及裂造分裂。勇士隊王牌救援大嘴洛克,因發言不當被逐出了勇士隊;網后辛吉絲批評了威廉絲姐妹的膚色,在美國公開賽受到了極大的聲討;「美國新希望」超人氣洛迪克也因一時失言,被迫公開道歉,保證不再犯。
美國政治人物絕不敢挑撥族群,製造分化。美國總統說「神佑美國人」時,這個「美國人」指的是所有的兩億美國人民,而不只是純種的盎格魯薩克遜人。李登輝在說「台灣人」時,是不是包括整個二千三百萬人?大家心知肚明。
美國還是不同種族。台灣是同一血源、血脈相連的中華民族,大家祠堂裡供奉的是從大陸來的先祖,中國人一向慎終追遠,唾棄數典忘祖。李登輝貴為十二年總統之尊卻大搞族群分化,製造仇恨,成為台灣的亂源。在民主先進國家,他的行為早就被人民鄙視唾棄,他卻耽於利用族群仇恨呼風喚雨,累積個人政治資本。
我是土生土長的屏東人,連名字中都有個「屏」字。南部人是有省籍情結,而且感情很樸直,對政治純真。具風範負責任的政治家,應全力化解省籍情結,促進國家和諧安定,而非用激情的民粹語言,挑撥樸直的感情,製造社會的對立分化。
李登輝不是基督徒嗎?應該懂得「愛與寬恕」吧﹗以愛化解仇恨,用恕融合感情,深植和諧互信,讓省籍不再成為怨恨的標誌,這才是真正的「愛台灣」。台灣人今天真的悲哀,是滿嘴愛的人心中充滿了恨。
李登輝說他很欽佩美國的金恩博士與南非的曼德拉。看看他們用愛替族群做了些什麼?
二是李登輝忘恩負義與吃裡扒外。
在所有的戲劇與小說中,中國人最厭惡的就是忘恩負義之輩與吃裡扒外角色。厚厚的《倚天屠龍記》,我最看不順眼的是宋青書。
李登輝深恩負盡,多少對他有恩有義的人被他一腳踢開。蔣經國對他如此知遇,當國民黨打出以蔣經國為主軸的廣告,李登輝竟然跳出來說「這是舊統治威權時代,沒能和人民站在一起,路只會愈走愈窄。」他連少說經國先生兩句都忍不住嗎?所有李登輝長官中,最照顧他的是孫運璿,而孫運璿請見,他竟然不見。
李登輝身為國民黨黨員,吃裡扒外。先說「國民黨不必要了」、「陳水扁勝是天意」,現在更聯合台聯要搞垮國民黨。
支持李登輝的人想想,如果你們公司有個人天天和對手勾結,要整垮自己公司,這種人你會不會罵他?家中人天天想拆自己的房子,把老爸老媽趕出門,你會不會罵他?
李登輝說國民黨是母親,連戰是歹子,那麼他現在蓄意弒母殺子,這是世界政治發展史絕無僅有的醜聞。
要做台灣人,先做好「人」。人,絕不能吃裡扒外。
此書未能如初衷般地儘量中立,憑的是研究後的理性良知。
我對李登輝以前並沒太大惡感。我與他第一次接觸是在第一屆吳舜文新聞獎,我獲獎他來頒獎,還熱絡拉著我家人合影。
民國七十八年底,我擔任生活文教新聞組組長,當時負責跑總統府的林意玲(現《基督論壇報》社長)擔任政治新聞組組長,她因為照顧小孩必須在家發稿,因此社方請我接意玲的組長缺,我堅拒。民國七十九年,意玲辭職,將總統府的資料與通訊整齊地整理一份給我,總編輯與採訪主任偉碩兄更不斷勸說,同仁也罵我笨,說在《中央日報》做政治組組長跑總統府,才有前途,我再度堅拒。整整僵持了近一個月,長官才另尋他人,我與李登輝擦身而過。
我不願跑總統府,是基於新聞良知,與李無關。
民國八十三年,《自立晚報》刊出李登輝接受司馬遼太郎的訪問內容,談生為台灣人的悲哀。總統府一拿到報紙就覺得不妙,立即打電話給《中央日報》,要求派記者前來專訪解疑,總編輯立即指定我去。八十年四月起我出任新聞編採中心主任,本已不出外勤,但常被指派這種任務。
當時的戴瑞明副祕書長親自來總統府門口接我,事先我擬了九個訪問題目,但沒能親訪到李登輝,由戴瑞明代替我去問。我清楚記得有個題目關於郝柏村,戴瑞明說:「李總統說郝柏村不愛台灣,不愛台灣人。」當時,聽了心中一驚。七年後,李登輝又說宋楚瑜是「反台灣,不愛台灣人的候選人。」
《左傳》云:「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其實古人所說的「欲加之罪」,並非現在理解的「空穴來風」,而是確實有些過錯,只是用言語添油加醋,加重加深罪名,所以《新五代史》有云:「夫為君子者,故嘗寡過,小人欲加之罪,有可誣者,有不可誣者,不能遍及也。」宋<劉克蔣與鄭丞相書>:「凡人之身豈能無過,苟欲加罪,何患無辭﹗」
然李登輝的「欲加之罪」,是一種純粹的惡毒。宋楚瑜選省長時,李登輝呼籲票投給愛台灣的宋楚瑜;總統大選時,李登輝疾呼不要支持不愛台灣的宋楚瑜。
所以,你愛不愛台灣,不是你自己所能決定的。檢視的標準是「你愛不愛李登輝」,如果你能討李登輝歡心,就是愛台灣;如果你惹惱了李登輝,就變成不愛台灣。對自己士地之愛,要由他人情緒來決定,這是哪門子邏輯?
講了這麼多,其實是白費口舌。李登輝從不認為自己有錯,他的幾本書也將他捧成完美無缺,而展現在國家政策上,就是一意孤行。
儒家說「聖賢不二過」,連聖賢都會犯錯,只是不犯同樣的錯。又說「知過能改,善莫大焉」,最大的善是犯錯而能改。但是,只有李登輝不會錯,有錯的都是別人的錯。
在我所教的研究生與大學生,以及過往的教授老師們,支持李登輝的比例大幅衰退。知識份子的不支持,本身就是嚴厲的批判,李登輝怎能忽視此一警訊,而不反躬自省呢?
這本書的重點在訪問,其間的規畫與聯繫全由陸鏗大哥負責,其中我只負責連絡了蘇起先生。絕大多數的訪問也是由我們兩人共同進行,只有丁懋時、蔡英文是陸大哥單獨訪問;蘇起接受訪問時,陸大哥在美國趕不回來,由我單獨進行。
在所有訪問人中,我發覺王作榮仍對李登輝有強烈的感情。王院長雖然罵得兇,但感情上仍很脆弱,有點像聽泯江羌族人唱情歌:「聽說情哥要遠行,阿妹心中難捨分喲,送哥一雙雲霧鞋,騰雲駕霧快回來呀?」王作榮依然在盼李登輝騰雲駕霧回心轉意。
九月五日,我們去國民黨中央黨部十樓訪問胡志強。下樓來,見有愛國同心會成員在高喊開除李登輝,突然一位菲律賓老華僑倒地,雙唇發黑,心跳停止;陸大哥看得不忍,回來寫稿,掛念老先生的生死,心情悲戚。
作家亞弦先生曾論傳記文學寫作的意義,指出傑出的傳記作品,應該一部生命外在現象與內在心靈生活相互映照的忠實紀錄。思想明朗燦麗的一面固然要寫,靈魂深處幽暗的一面也要勇於剖白。「總之,好的傳記應該含有人生總結的意味,有感性的宣敘、理性的析論,更有沈痛的檢討和真誠的懺悔,完全不必隱諱。」
由於最近坊間寫李登輝的幾本書,沒有「沈痛的檢討和真誠的懺悔,更沒有勇於剖白靈魂深處幽暗的一面」。因此,我們盼望此書的出版,能看一個真正的李登輝。
本書有加上受訪問者姓名的部分,皆出自受訪者之口,沒加上受訪者姓名部分,部分為受訪者所述,部分為資料補充或作者所加。
台灣商務印書館為一絕對中立屬性的文化機構,絕不涉及任何黨派或政治事務,甚至當代實務政治方面書籍絕不出版,此書與台灣商務印書館完全無關,所以未交該館出版。
如果這本書被歸納成「反李」、「非主流」,那就是腐化的偏見,忽略了我們的苦心。政治史上總難免會出現一時的風尚,時過境遷,歷史會做嚴酷的檢驗。
卡內基在《如何停止憂慮,開創人生》一書中曾指出,批評常常是掩飾了的讚美。我們批評李登輝,因為他影響深遠。
張作錦先生曾寫篇文章論李登輝,引用了龔自珍的詩做篇名,閱之擊節,竊為本文所引用,張先生當能見諒。
此稿完稿之際,忽聞《聯合報》邀柯林頓來訪。柯林頓主政八年,引領美國經濟攀上高峰,失業率創下新低,也創下了美國歷史上最長的經濟成長期。他上任是赤字,離開時留下高達五兆的預算盈餘給小布希。小布希接手後,經濟困局接踵而來,利率與股價一直下滑。柯林頓有沒有像李登輝一樣跳出來高喊:「沒有我不行。」小布希有沒有說:「新手上路,給點時間﹗」柯林頓,一句話都沒說;小布希,一句卸責的遁詞都沒提。
雷根主政八年風光一時,老布希失掉共和黨江山,雷根有沒有出來說布希握手太輕?他什麼話都沒說。福特的回憶錄,全是政策的紀錄,絕無人身的攻擊。尼克森靠鬻書賺錢,每本書都是完整扎實的理論,從不見八卦政治與小話。每個人都謹守分寸,進退有節,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但仍致力於社會的進步,貢獻自己的力量。
美國總統已經四十二任,從不見下台後,仍跳出來「干政」,人人進退雍容,這才是成熟的民主素養與民主運作。
李登輝號稱「民主先生」,其實距離真正的民主胸襟差得太遠。
唐代魏徵對唐太宗說:「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懼滿盈,則思江海下百川。」千載以還,仍是政治人物進退之道。魏徵曾撰「十漸不克終疏」,嚴詞指陳唐太宗十項缺失,聲動歷史;而唐太宗閱後,將文章貼在屏風上時時觀看,令史官抄錄流傳後世,賞賜魏徵十兩黃金,兩匹好馬。太宗虛懷器度,光耀史頁,一主一臣,雍容過招,恢弘寬厚,千古不墜。
我們蹈襲古人,以魏徵撰「十漸不克終疏」的精神,撰成此書,李登輝先生雖然「漸不克終」,回頭猶未為晚。
亦盼李先生效太宗胸襟,對我們狂瞽之言,勾?蕘之議,能夠恢弘,則「死日生年,甘斧從鉞」。
2001/10/11
BGB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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