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膨與利率新時代將來臨,美元霸權能持續下去嗎?《我們的美元,你們的問題》前IMF首席經濟學家羅格夫自序
前IMF首席經濟學家羅格夫在自序中指出,全球金融體系正處於關鍵轉折點。過去低通膨、低利率的美元時代可能結束,未來10年通膨與利率都有可能上升。美元長期主導全球金融,但面對美國債務問題、政治失能及中國崛起,其霸權地位正受到挑戰。自序回顧歷史金融危機與政策經驗,提醒讀者理解債務、通膨與利率的風險,以及全球貨幣體系未來可能出現的動盪。
前IMF首席經濟學家羅格夫在自序中指出,全球金融體系正處於關鍵轉折點。過去低通膨、低利率的美元時代可能結束,未來10年通膨與利率都有可能上升。美元長期主導全球金融,但面對美國債務問題、政治失能及中國崛起,其霸權地位正受到挑戰。自序回顧歷史金融危機與政策經驗,提醒讀者理解債務、通膨與利率的風險,以及全球貨幣體系未來可能出現的動盪。
高希均教授回顧在台大、清大與中興大學的教學與畢業典禮致詞經驗,分享對年輕人的期許。他強調,畢業生應跨越專業、本土、兩岸、財富與意識型態的門檻,勇於承擔社會責任;同時呼籲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積極參與台灣現代化與文明社會的建構,兼顧物質與精神的付出,成為具格局與奉獻精神的新世代公民。
憂傷就像一隻蝴蝶,因為它的存在,我才確定自己還活著。而且,我認真的活著。

六月二十一日,夏至。在這一年中白晝最長的一日,我坐在棚屋底下,用一根手指在手機上敲打這個句子。
一年當中,我最喜歡夏至。我是個陽光小孩,在陽光普照的佛羅里達出生、長大,因此曬得像咖啡豆一樣黑。我身上流著希臘人的血,因此我一直很享受豔陽。
如果你帶我上餐廳,我會選有陽光的座位。若是帶我去附近的花生島露營,我可以在深及腰部、清澈的海水中待一整天,餵魚或是在海灣潛泳,追尋海牛的蹤跡。
你知道小魚會吃你手中的狗餅乾嗎?
我多年前就開始潛水。我覺得潛水最引人入勝的一點就是從二十公尺深的海底,抬頭看海面,看閃亮亮的陽光射入水中。晴天,從那樣的深度往上看,海面就像水銀。
波浪滾來的時候,把貝殼捲起,我常在靠近海岸的地方飄浮。如果你靜止不動,在水面下傾聽,就可聽到貝殼叮噹響的聲音。真是好玩。
我和朋友常潛入海水中,一個人站在另一個的肩膀上,然後翻轉、倒立。有一次,我的膝蓋撞到岩礁,結果淤青了。
我可以在水中游一整天,天天游也不厭倦。太陽是我的同伴,無時不刻地跟著我,烘烤我的肩膀和背部。我從不擦防曬油。
我在曬太陽的時候常說:「我前輩子一定是爬蟲類。」
游泳健將約翰的身影讓我傾倒,我從雷朋鏡片後面看他像飛魚般在水中前進。他精壯結
實,常開玩笑說,他的雙臂是他的武器,躍入水中那一剎那,完全不會濺起任何水花。
我也算是游泳好手,雖然不是選手等級,但也在水準之上。我和約翰常一起游泳。
「好,衝刺!」他下令。
我拚命向前,雙臂像車輪一樣。我聽到約翰說:「不是這樣,要衝刺!」
「我已經衝得很快了!」
「真的嗎?」
我在這陽光燦爛的夏至看著院子裡的游池,想起以前和約翰一起游泳的情景。最近,我和朋友常在這座泳池旁聊天、喝啤酒。我說,我想下水。如果約翰或史蒂芬妮在,才能單獨一個人攙扶我,否則我得由兩個人扶著我走下池畔階梯。我就坐在那裡,下半身泡在水中,用吸管喝啤酒。
我背對著他們,但我想轉過去面對他們,我轉到一半,頭浸入水中,吃了水。我就像剛學游泳的小孩,鼻子被嗆得很難受。我驚慌起來,張開嘴巴,結果吃了更多水。
我完全沒有力氣可以抬頭。
池畔的人聽到我在水中掙扎的聲音。四隻手伸過來抓我,把我拉上岸。
「我沒事。」我說。
我繼續坐在池畔的階梯,背對著他們。我了解,我或許再也不能游泳了。
但我不會這樣說,免得換來一大堆同情和安慰的話語。我獨自承受這個事實。
從那時起,我再也不曾請任何人扶我下水。不必再試了。我也不想知道我到底還能不能游泳。失去的無法復得,何必強求?就像遺落項鍊墜的小鑽,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多愛游泳,現在不能游了,該怎麼辦?自憐自傷?
不行。
怨天尤人只會讓人發狂。何苦追求再也得不到的東西?
我一直告訴自己:「我是心靈的主宰。我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感覺。」
這一兩年,我不斷地學習一門藝術,也就是如何放手。
以前,我經常到附近的瑜珈教室報到,做熱瑜珈。教室的溫度設定在四十度左右,這樣的高溫幫助我伸展筋骨,我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
瑜珈讓我暫時從嘈雜、忙碌的現代生活脫身。我踏進教室之後,隨著肌肉伸展,我的焦慮漸消。九十分鐘的練習非常緊湊而且累人,最後我已經沒有氣力擔心任何事情了。
發現到左手無力之時,我拒絕接受這樣的現實。我戴上舉重手套,繼續上瑜珈課。接下來,我發現我的左手手指無法伸直、整整齊齊的靠在一起。
我把手舉高,這五指角度看起來像耶誕樹頂端的星星。
我去神經科就診時,做了瑜珈動作給醫師看,我左腳往後高舉到頭部以上,左手往後握著腳背,做舞者式,這是熱瑜珈最困難的姿勢。
我說,看吧,這就是證據,我沒得到漸凍人症。
半年後,我再也無法做瑜珈了。唉。
一年後,我不經意地對約翰提起:「你知道嗎?我再也不能跳了。」我說得一派輕鬆,好像說的是最近上街購物的新發現。
有一天,鄰居告訴我,她的小孩不能坐我開的車。我火冒三丈。幾個小時後,我跟約翰說起這件事,依然忿忿不平。
結果,約翰告訴我:「蘇珊,我想,你也不該開車載我們的孩子。」
我覺得好傷心。
兩個月後,我開著車,在路邊停下來,對史蒂芬妮說:「我想,我不該開車了,我握不住方向盤。」
我沒掉一滴眼淚。
我只能接受。
畢竟,我這輩子已在水中徜徉過無數次,現在不能游泳,也不算太差。
其實,自從我接受生病的事實之後,憂鬱比較少來煩我了。它就像隻蝴蝶,悄悄地飛到棚屋旁的灌木上。我看它鼓動羽翼,欣賞那對翅膀的繁縟。那一刻,我感覺到它的沈重,但不一會兒,它就飛走了。
憂傷就像一隻蝴蝶,因為它的存在,我才確定自己還活著。
而且,我認真的活著。
摘自《告別之前》
Photo:Benson Kua, CC Licen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