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輕率的言語影響彼此信任,學習用同理心感同病人身受
我開始想,我會在這個時間點生病,必然是上天的安排。雖然我認為我的醫師訓練已經完成,其實還沒。透過痛苦、身分認同和疾病,我才看到我需要了解的一切。這麼多年來,顯然我過於注重知識的獲得,而沒能留下足夠的空間來培養同理心。 儘管在我嚴密的監視之下,那些年輕醫師有時還是會出現舊有的行為,例如大剌剌談論病人,好像病人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這種事總會讓我大發雷霆。 我曾看著住院醫師幫一位失去意識的重症孕婦打點滴,專研醫師在一旁,一步步指導他。我則利用這個機會,評估專研醫師的教學能力。最困難的步驟完成之後,他們不但鬆了一口氣,也鬆懈了,開始討論被無菌鋪單覆蓋的病人。 「如果她死了,寶寶歸誰呢?」這位住院醫師似乎只是閒聊。不管寶寶歸誰,他都沒有興趣吧。 「出去!」我說道。他們兩人都僵住了,看著我,似乎想知道我是不是認真的。 「放下手邊的工作,給我出去!」我對住院醫師說:「讓專研醫師做完。」他們似乎仍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現在給我出去!」我又說。 住院醫師拿下口罩。從他的表情看來,他似乎一點悔恨之意也沒有,只是尷尬。他也許在想:「拜託,有什麼好生氣的?」或是:「沒錯啊,畢竟她不會再醒來了。」 病人腦部腫脹得厲害,存活機會很低,更別提能記得別人說的話。儘管如此,我還是不准醫療團隊在病人聽力所及的範圍亂說話。 雖然團隊成員在對病人說話時,比較謹慎了,但在病人可能聽不到的時候,有時還是會犯了輕率的毛病。激怒我的是那種傲慢的語調。由於病人可憐、脆弱,他們的傲慢更加明顯。 會這樣說話,代表他們根本不在乎病人怎麼想,或是認為自己說什麼都沒關係。但在我看來,住院醫師的輕率,顯示他們不管自己的言語可能會對病人的情緒、治療和復原帶來什麼衝擊。 後來,我把住院醫師拉到一邊,想要冷靜向他解釋,這種輕率的言語會有什麼影響。我提醒他,我們必須小心自己說話的方式,以免損害病醫之間的信賴關係,或是貶低病人的價值。如果我們不知道病人是不是能吸收、或整合我們所言,就有可能犯錯。在和病人直接交談的時候,我們通常比較小心。 我記得在我病危之時,我最後聽到的話語是:「她不行了,她快沒救了。」如果我死了,這就是我最後聽到的一句話。因此,我告訴他我的經驗。我想,他應該能了解。 出版日期:2019.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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